忌无酒望着楚一凡那尊湛蓝色法相汇聚能量的模样,心头莫名一紧,却又被一股更强烈的欢喜盖过。
他没有出手打断,反而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股力量越是磅礴,对他日后夺舍便越有利。
“斩天地人,斩三魂,斩阴阳之道……”楚一凡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禅定的平静。
随着话音落下,法相手中的破命刀愈发凝实,刀身流转着暗物质能量与洪荒道力交融的光泽。
法相脚下的太极图也缓缓变幻,化作一幅更为繁复的八卦图案,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流转,仿佛在推演着宇宙生灭的奥秘。
忌无酒见状,忍不住嘶吼道:“以斩天地立身,以斩三魂灭命,斩阴阳绝先贤旧路,六问天道而灭人魄……这才八刀!
还有一斩,你为何不用?”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催促,似是想亲眼见证这九斩六问的全貌。
楚一凡并未回应,只是双目紧闭,法相双手紧握的破命刀,带着足以崩灭宇宙虚空的威势,缓缓落下。
忌无酒身下的祭台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哀嚎,仿佛不堪重负。
他微微动了动身体,只觉周遭空间粘稠如浆糊,虽不难挣脱,却也意识到这一刀的分量,足以让他正视。
他探手向祭台,一柄通体灰色的巨剑应声而出,剑刃两侧萦绕着妖异的红芒,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戾气,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
随着巨剑现世,太上等人只觉身上一轻,先前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散,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却更担忧楚一凡的处境。
忌无酒剑指高空,巨剑的虚影在他身后无限放大,剑身上竟浮现出一界虚影,如同悬于九天的红日,散发着煌煌威压。
剑尖与楚一凡的刀影在虚空中相遇,没有想象中惊天地泣鬼神的碰撞,没有半分声响传出,却有无形的力量在疯狂对冲。
楚一凡身后的九界虚影旋转瞬间迟滞,暗物质能量的汇聚也在顷刻间中断。
盘坐于法相胸前的本体猛地“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虚空,身后的湛蓝色法相也随之淡了几分,仿佛随时会溃散。
凼在一旁轻轻叹息,声音带着几分怅然:“你的刀,还困在规矩之内。不妨走出圈外,回头看看圈内的自己。”
楚一凡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凼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泛起圈圈涟漪,似有一丝明悟在心头萦绕,却又抓不住那最关键的一点。
既然悟不透,便挥刀!这是楚一凡此刻最本能的念头。
霸刀诀的刚猛、桑回落叶刀诀的萧瑟、潇湘夜雨刀诀的缠绵、璧帘刀诀的诡谲……他将自己毕生所学的刀诀尽数施展出来。
法相不顾代价,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每一刀都倾尽洪荒道果的九界之力。只是那九界道果的光芒,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显然在加速枯竭。
凼摇头叹息,抬手拍了拍殃的肩膀:“儿子,走吧。他死定了,不会有奇迹了。”
殃眼巴巴地望着父亲,嘴唇翕动,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被凼抬手制止:“他们来了。我们得去空间通道处,为他多拖延片刻。这是我唯一还能为他做的事了。”
殃只得跟着凼转身离去,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战场。
他看见楚一凡的身影逐渐变得疯狂,挥刀的章法越来越乱,道果输出的道力也越来越微弱,心中满是焦急与不甘。
“父亲……”
“不行!”
简短的对话后,父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虚空尽头。
忌无酒见楚一凡出手已失方寸,道力更是不断衰减,脸上露出一抹轻蔑。
他出手愈发随意,却总能精准地落在楚一凡能抗衡的极限上,如同猫戏老鼠般,一点点消磨着对方的意志与力量。
“凡儿!你醒醒!”逍遥在一旁急得嘶吼,“忌无酒是想耗尽你的道力,让你最后无力反抗,好夺舍你的肉身啊!”
楚一凡闻言,抬手便是一刀,同时左手指尖轻弹,一枚赤霞珠化作一道流光,直奔祭台基座。
忌无酒只是随手一剑,便精准地封死了楚一凡的刀路;紧接着一掌挥出,赤霞珠在离祭台外围不过数丈之处轰然炸裂。
“轰隆!”
爆炸声中,赤霞珠碎裂的地方竟形成了一个漆黑的魂力旋涡,隐隐有九黎神树的吞噬之能从中散发。
刹那间,临近爆炸点的数十万魂灵便被这旋涡席卷而入,消失无踪。
“你找死!”忌无酒脸色一沉,损失了这数十万魂灵,他终究还是心疼的,“既然你想毁了祭台,老夫便帮你一把!”
说罢,他剑指仍在疯狂挥刀的楚一凡,口中念念有词。
祭台外围那数千万盘坐的魂灵瞬间苏醒,密密麻麻地张牙舞爪,如同一道黑色潮水,朝着楚一凡扑去。
眼看楚一凡就要被这魂灵之潮淹没、包裹,逍遥老泪纵横,嘶吼道:“我和你拼了!”
他猛地站起身,体内道果飞出,化作九界虚影;道婴在头顶浮现,散发出圈圈白色气浪波纹,竟是要自爆道魂,与忌无酒同归于尽!
“自爆道魂?为父答应了吗?”忌无酒冷笑一声,只是抬手一压,厉声喝道,“给为父跪下!留着你的命,还有用!”
逍遥口中鲜血狂喷,在那股恐怖的威压下,竟被硬生生压得跪伏在地,浑身魂力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变得萎靡不振。
魂灵之潮彻底将楚一凡吞没。他渐渐忘记了自己即将被夺舍,忘记了这是关乎生死的决战,只是不顾道果亏空、肉身疲乏、法相力竭,倾其所有,胡乱挥刀。
但他心中那股最极致的狠劲,始终未能彻底爆发。
三个月时光,在这无休止的消耗中流逝。
楚一凡满头白发散乱如草,双眼空洞无神,唯有手中的破命刀,仍是他意识中唯一的执念。
他双手握刀,步履蹒跚,身体晃动不稳,虚弱到了极点。模糊的意识与微弱的魂力支撑着他,缓缓举起破命刀。
此刻,他的瞳孔中再无宇宙虚空,再无天地道念,唯有忌无酒那道孤独而狰狞的身影。
他紧咬着牙,口中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第九斩——斩道!”
“大言不惭!就凭你,也配斩老夫的道?”忌无酒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轻蔑。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把虚幻却凝练到极致的刀影出现在楚一凡头顶,他身后的法相也双手握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陡然升起,仿佛要斩断世间一切大道。
忌无酒仰天大笑:“哈哈哈……自不量力!”
忽然间,楚一凡双手握刀,竟猛地调转刀身,一刀斩向自己头顶!身后的法相,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这一幕远超常理,惊得忌无酒一身冷汗,他失声大喝:“不要!”随即不顾自身身体可能崩溃的风险,全力冲向楚一凡。
就在那刀影离楚一凡头顶还有两尺之时,忌无酒交叉的双手硬生生扛住了落下的刀。
楚一凡那双空洞的双眼,忽然闪过一丝精光!他左手闪电般探出,追魂夺魄手带着一抹青光,直取忌无酒心口!
“父亲!”
一声熟悉的呼喊,竟从忌无酒的身体里响起——是楚之然的声音!
紧接着,“凡儿!”“老四!”李环宇与青玄的声音也相继在忌无酒体内响起,带着无尽的挣扎与痛苦。
楚一凡挥出的拳头,硬生生顿住了半个呼吸。
“嗡……”
一声沉闷的嗡鸣后,一尊罗汉金刚法相突兀地出现在忌无酒身后,抬手一掌,重重拍在楚一凡的破命刀上。
“咔嚓——”
破命刀应声碎裂,断成数百片,散落在虚空之中。麟儿化作一道精芒,从楚一凡的眉间钻入,隐匿不见。
楚一凡再次喷血倒飞,忌无酒趁势抬手,一股磅礴的威压笼罩在他身上。
此刻的楚一凡,早已精疲力尽:道果空虚,九界虚影缩回道果之内。
肉身疲乏无力,再难支撑;道力彻底枯竭,暗物质能量来不及炼化,就连鸿蒙紫气也沉寂下去,再无动静。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师父逍遥、太上等人,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殃,别忘记我的嘱托……找到我爹娘与婉儿他们,保护好召姨……永别了!”
忌无酒因方才全力阻挡那一刀,身体上早已存在的裂纹变得纵横交错,不断扩大,鲜血浸透了道袍,就连面部也布满了裂痕,红色的眼球微微外凸,模样狰狞可怖。
但他心中的兴奋却已达到了极点——楚一凡彻底失去了抵抗力,夺舍之事,变得易如反掌!
“我来了!”忌无酒嘶吼着,带着胜利者的疯狂,朝着仍在倒飞的楚一凡扑去,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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