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办公大楼内暖气十足，随处可见身穿一件夹绒白衬衫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一个个言行得体面带微笑。
三楼市委副书记办公室里。
庄副书记刚刚批阅了一沓文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秘书，“让你通知陈青云今天下午过来，人到了没有？”
秘书面带窘色回答：“还没有。”
庄副书记放下手中的笔，“你通知他的时候没说具体时间吗？”
秘书站直了身板回答：
“通知了下午两点，当时他也答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迟到，或许他路上遇上了什么事耽搁了？”
庄副书记眼神透出不满。
他低头看一眼桌上电脑屏幕右下方显示的时间，这会已经是下午三点零三分，陈青云居然还没到？
看来他是真没把自己这个市委副书记放在眼里。
秘书看出领导脸色不对，忙说，“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庄副书记没吭声。
秘书知道领导这是默认的意思，赶紧一溜小跑回隔壁秘书处，抄起电话拨通陈青云的手机号。
手机是通的。
但是没人接。
秘书心下着急，索性一直打，一直打，足足打了五分钟就听见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市委办的人大都习惯把手机调为震动或静音，因为担心正跟领导谈话的时候突然来电话惹领导不高兴。
走廊上肯定是外人。
秘书探头一看。
说曹操曹操到！
正着急打电话要找的人就在门外走廊上，陈青云正不紧不慢往前走。
秘书赶紧放下电话从办公室里冲出来对陈青云责怪语气，“陈书记，你怎么才来啊？不是说好了两点吗？”
陈青云看了他一眼，笑道，“两点？不好意思可能我听错了。”
秘书语噎。
本来还想再埋怨他几句，“这都能听错？”一想到领导正在办公室坐等，赶紧先办要紧事：
“走吧走吧，庄副书记等你老半天了。”
陈青云没吱声。
他跟在秘书身后进了副书记办公室，看到庄副书记正坐在那低头看文件，听见开门响声抬头看一眼又把脑袋低下去。
秘书忙汇报，“庄副书记，陈书记来了。”
庄副书记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
秘书点头哈腰出门。
这是陈青云第一次来市委庄副书记办公室。
瞧着庄副书记低头像是没看见自己，他索性一个人背着两手在办公室逛了一圈。
说心里话。
庄副书记的办公室比自杀的洪水县长杨世冠办公室差多了，跟开发区死去的前任书记周辉武办公室奢华程度更是没法比。
庄副书记办公室陈设非常简单。
除了靠墙一溜复合板定制的文件柜，黑色的真皮沙发，偌大的紫红色办公桌，几乎没有别的物件。
大多数领导喜欢在办公室养几盆高大绿植清净空气，他这里却一盆绿色植物都没有，看起来格外寡淡。
办公室里的气氛透着诡异。
按说陈青云是下属，他见到领导应该主动躬身问好，但他没有，反而背着两只手在领导办公室旁若无人闲逛。
庄副书记作为领导看到下属对自己不理不睬按说应该会不高兴，就算不批评他也不会放任不管。
但是！
两人明明同在一个办公室，却像是分列两个星球，一个在“走马观花”，另一个在“兢兢业业工作”，彼此互不干扰。
足足过了十分钟。
陈青云觉的有点累。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发现没水喝，又起身找了个一次性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刷手机。
庄副书记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眸看向坐在沙发上悠闲刷手机的“下属”，被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气的牙疼。
“陈书记！”
庄副书记终于开口。
陈青云姿势一动不动，分出眼角余光瞥了庄副书记一眼，又把眼神转到自己正在刷的手机短视频上。
“陈青云！”
庄副书记终于忍不住发怒，突然一拍桌子对陈青云直呼其名。
陈青云却依旧波澜不惊。
他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转脸看向庄副书记冷冷道，“庄副书记，你说话声音用不着那么大，我听得见。”
陈青云看向庄副书记的眼神中透着凛冽，竟让庄副书记心头微微一寒。
断站的瞬间，庄副书记眯须双眼脑子里涌出无数个念头。
“他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难道我的猜测是真的？”
“杨世冠临死之前真跟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想到这里，庄副书记眼里不由闪出狠辣。
陈青云故作不察，冲庄副书记没好气问，“不知道庄副书记突然让人打电话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庄副书记不愧是官场老狐狸。
他很快压下心头情绪，故作平静道，“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
这句话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暗藏玄机。
陈青云却故意装糊涂：
“我又不是庄副书记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叫我来干什么？杨世冠倒是挺了解庄副书记的心思，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听到陈青云突然在自己面前提到已经死去的杨世冠，庄副书记伪装平静的脸上表情骤然迸裂。
他今天特意把陈青云叫到办公室本就存了试探的心思。
庄副书记料定：
如果杨世冠临死前没对陈青云说什么，陈青云绝不敢对自己这副态度，换句话说，陈青云很可能掌握了足以威胁自己的秘密。
庄副书记脸上表情变了又变，过了好一会才咬牙道：
“陈青云，你该知道我可以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像杨世冠一样的命运，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挖开发区那些成年旧账！”
陈青云见庄副书记终于扯下两人之间的遮羞布，把问题摊在桌面上谈，脸色也变的严峻：
“你以为我想去挖开发区那些成年旧账？”
“还不是因为你手下那帮人目无法纪胡作非为，楞把好好的开发区弄的民不聊生老百姓有冤无处申！”
庄副书记一拍桌子发飙：
“就算底下人做错事也该有法律去制裁，你陈青云算什么东西也敢老虎嘴边拔毛？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不想活了？”
陈青云气的腾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伸手指着庄副书记质问：
“试问这世上有谁不想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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