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离阳开口推辞，一旁的明忆柳便笑道：“赵师兄你来晚了，离师弟已先应下了吴长老的考校。”
“吴长老？”
这三个字一出口，赵乾顿时瞳目微缩，再看向离阳时，眼中已多了一丝重视，毕竟能得这位大尊之后垂青，只要半途不夭折，将来必然有所成就。
至少萃真是板上钉钉之事，如此一来，便足以和他平起平坐了。
念及此处，语气不由舒缓了些许，面露笑意：“原来如此，没想到离师弟竟能入吴长老眼，看来那传闻甚至还有些低估了。”
只字不提自家师父，想来也是清楚二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可比性。
离阳不禁摇头轻笑：“赵师兄谬赞了，考校未过，一切尚是未知之数。”
“这倒是。”
赵乾点头附和：“吴长老可是出了名的严厉，离师弟务必小心应对，不过这冰山既然化了一个口子，之后便没那么坚固。”
“万事开头难。”
“那就先借赵师兄吉言了。”
双方皆有自知之明，谦卑有序，相谈甚欢，一时气氛还算融洽，倒让一旁的明忆柳暗暗松了口气，毕竟赵乾出身不凡，虽不至于如凡俗间纨绔子弟一般，但也自带一身傲气，修为差距不大还好，一旦低太多，便根本懒得搭理。
就连她自己，也是借着田承宇这层关系才能略微说上些话。
“离师弟若是闲来无事，不妨来我洞府坐坐，师兄可是窖藏了不少佳酿，小酌论道亦或者大醉一场都行。”
“这个……”
离阳故作迟疑，幸得明忆柳及时救场：“实不相瞒，我两正要去流云涧拜谒天师兄。”
“天师兄？”
没想到居然又冒出来一个重量级人物，赵乾甚是好奇，开口言道：“只是天师兄此刻应在涧中弈棋，贸然打扰，恐怕不好吧？”
“除非你俩有什么要紧事。”
明忆柳摇了摇头：“无妨，离师弟在下界收摄了天师兄一道剑意，承接因果，想来此番登门拜访，亦是不会介意的。”
“还有此等缘法？”
赵乾愈发惊异，又看了离阳一眼，完全没有料到这位刚从下界飞升上来的蜕凡修士，竟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多的震撼，实在不可思议。
不过他稍加思索，却是提醒道：“吴长老是世家派下，而天师兄则为师徒一脉，两边相互不对付，离师弟你可要慎重些，莫想着当那墙头草，左右逢源。”
离阳自是略一拱手：“多谢师兄指点迷津。”
赵乾忽而笑道：“正好我也无事可做，便随你们一起去见见天师兄，顺便给他带点东西。”
说罢，他当即并指点在眉心，从内里凭空抽出一小木船，甫一显现迎风便涨，倏忽化作一流光溢彩的飞舟，悬停于低空，舟身符文流转，灵压盎然。
赵乾率先跃上飞舟，对离阳和明忆柳招手：“上来吧，此去流云涧，乘我这‘渡光舟’可比飞遁快上许多。”
二人也不客气，齐齐入内，在其主人的施法下，渡光舟微微一震，旋即化作一道流芒，破开云雾，朝着西方疾驰而去，速度快极，两侧景物飞速倒退，形成模糊的色带，凛冽的天风却被舟身自然生成的护罩轻易挡在外面。
赵乾立于舟首，操控飞舟，看似随意地问道：“离师弟初入上界，便得那两位剑意垂青，真是福缘深厚，不知师弟原本出身何界？”
离阳心知这是试探，倒也不做任何遮掩：“回赵师兄，我来自一颗名为太殊的天辰。”
“太殊？”
赵乾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闻所未闻，怕不是我宗所掌三轨之内的大星吧？”
一旁明忆柳解释道：“师兄可是忘了？当初我宗在千峦域设立了一座分部，这太殊便是那里的星辰。”
“千峦域？”
赵乾双眼微眯，思量一瞬，方恍然大悟：“原来是那里，不过与此间相比，倒是贫瘠许多，师弟能从那般地方脱颖而出，飞升至此，天赋定然非凡。”
明忆柳轻笑接口：“若非如此，又怎能入得吴长老与天师兄之眼？”
赵乾哈哈一笑：“明师妹说的是，精金淬火而生，离师弟在下界历经磨难，自然功成正果。”
渡虚舟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前方云海中便出现一座灵秀山峰，瀑布如练，灵气氤氲，远胜途经的其他山峰，舟速渐缓，穿过一道氤氲着水汽的流光禁制，眼前豁然开朗。
但见一条玉带般的瀑布从峰顶倾泻而下，汇入下方清潭，潭边奇石林立，灵气化作朦胧雾霭弥漫其间，一座精巧的亭子临水而建，亭中隐约可见两人对坐。
还未临近，便听得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传来：“……此子倒是有趣，竟能同时引动你和千梦的剑意，这份缘法，可非寻常。”
另一道略显冷澈的女声淡淡响起：“缘法虽奇，终需看其根骨心性，三日之后，自有分晓。”
离阳心中一动，听这对话，亭中之人，莫非正是天师兄与……吴长老？
（不对，吴长老的辈分更高，不可能直呼其名。）
难道说？
此时赵乾已收了渡虚舟，三人飘然落地，他整了整衣袍，率先向那临水的亭子走去，神色恭敬了几分。
待至阶前，方躬身揖礼，朗声道：“方师祖，吴长老，天师兄，明师妹携新入宗的离阳师弟前来拜见。”
此言一出，亭内对弈之声倏然停下，一时此间竟是寂如无尽虚空，没有半分动静。
过了一会，也可能只是半息，一道平和却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扫来，最终落在离阳身上，随即，那清声再度响起，却比方才远闻时多了几分正式的意味。
“哦？便是你，承了老夫徒儿与千梦妹妹的剑意？”
离阳同样垂首立于一旁，恭敬回道：“正是如此，但不过是弟子侥幸罢了，实则剑道天赋颇为不堪。”
大能当前，又岂敢隐瞒，还不如以诚相待。
“呵呵，你小子倒是诚实。”
“不过，能同时引动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意认可，岂是一句‘侥幸’便能盖过的？小家伙，过谦便是虚了。”
话音落下，亭周缭绕的云雾似乎被无形之力稍稍拨开，让离阳能更清晰地看到亭内景象，倒也不出他所料，与刚才猜测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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