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扬似乎出现了语言障碍，除了一个“别”字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不过医生认为这个是正常的，“傅小姐别担心，傅先生这么多年没有开口说话，他暂时的语言障碍是正常的，慢慢锻炼就会恢复了，您可以放心，请您继续跟他说话，引导他给出反应来。”
傅七七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医生，在亲眼见证到哥哥给出反应之后，医生现在说什么傅七七都照着做，“哥哥说什么？我不听，哥哥总是骗我的玩的，我要跟……我要跟妈妈说哥哥骗人！”
提及妈妈，傅七七哽咽了一下，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喊出那个称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把妈妈搬出来撒谎骗哥哥是对还是不对的，傅成扬的意识里，到底有没有妈妈已经离开他们的认知。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不得不这么说。
因为从前，她都是这么跟哥哥撒娇的。
哥哥每次逗她玩的时候都会把小时候的傅七七气得跳脚，偏生却又拿哥哥毫无办法，只得一边耍赖一边奶声奶气控诉着他，说着要跟妈妈告状。
那时候的傅成扬就会很着急，怕妈妈知道他又逗哭了妹妹，所以傅七七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招百试百灵，傅七七从来没有一次失手过。
果然这一次也一样。
傅成扬明显有些着急，“别”的速度加快了一点点，憋了半天，还挤出了另一句话来，“我、我给你买糖……”
完整且口齿清晰的五个字，让傅七七的瞳孔骤然间紧缩了一下。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医生。
医生也跟她一样欣喜，“请继续！”
傅七七胸腔内的心跳已经剧烈跳动着，让她一时半会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半天都缓不过劲开口说话。
从前……从前傅成扬要是哄不动她，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在傅七七跟哥哥相处的十八年里，每次这一招都特别好用，就像是两人之间的安全词一样。
小时候的傅七七会因为好吃的糖果而不跟哥哥闹腾，长大了的傅七七会因为知道哥哥这是真的手足无措了而止住自己的玩闹。
因为这么一句话，傅七七的情绪彻底崩溃，当着傅成扬的面痛哭出声。
她没法再遵循医生的嘱咐继续引导傅成扬说话了，巨大的喜悦已经淹没了她，让她趴在哥哥身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傅成扬那只被傅七七捧着的手缓缓动了动，却也只是动了一下而已。
他似乎反应不过来妹妹为什么会这样，目光有些呆滞，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好半天都没有什么反应。
屋内的两个医生已经退出去一个了，“顾总。”
外头的顾少衍已经心急如焚。
隔音太好，他根本没法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傅七七忽然就情绪崩溃了，大约是猜到了傅成扬有了反应，却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失态。
医生将里头的事情说了一遍给顾少衍知道，末了又补充道，“现在的情况，只怕是傅小姐没法继续了，傅先生能有个反应傅小姐情绪激动也正常的，但是引导被突然中止，傅先生现在又恢复了迷茫状态，他现在的大脑是转不过来的，没法跟上外界发生的节奏，我估计他要不了多久就会继续陷入沉睡。”
“已经有反应了，为什么还会沉睡？”顾少衍完全不能理解，“等七七哭够了继续引导他不行吗？”
医生的语气很是遗憾，“怕是不行，他不说话跟没有反应都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机制，包括沉睡也是，都是在自我保护，现在开始不说话跟没反应了，就说明他已经进入了自我保护状态，这样的状态下他是没法继续治疗的，而且外界的刺激一下子也不能太大，还是要给傅先生一点时间让他慢慢接受。”
顾少衍简直五无可奈何，“他睡醒还能记得今天发生过什么吗？”
“您放心，这是没有问题的。”医生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就是因为记得住，他才知道傅小姐来看过他，所以才会有反应，今天的事情他也会记得的，睡醒之后他的脑子就会开始慢慢运转，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忆，到时候对傅小姐的记忆就会更多一些，对外界的反应也是，今天已经能够说出五个字了，想必要不了几天就能说出更多的话。”
顾少衍抬手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示意他进去照看着傅成扬。
医生稍稍弯了下腰，这才转身推门进了屋里。
傅成扬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因为反应不过来，看了傅七七一会便闭上了眼睛。
傅七七还没哭完。
“傅小姐。”医生怕她扰着了傅成扬的休息，只得强行将她带离，“您不能在这里了，一旦吵醒了傅先生，他现在处于自我保护状态，是会疯起来的，咱们出去说话吧？”
即便情绪崩溃，傅七七也知道哥哥治病要紧，没有抗拒一下便起身跟着医生往外走。
她的眼泪还止不住，一双美目被眼泪糊着，以至于她险些看不清路，出去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
幸好外头的顾少衍扶了一把，堪堪将人揽住，这才没让傅七七摔着。
这门槛了为了隔音而专门设置的，顾少衍也不好冲着屋里人发作，只得低头询问傅七七，“没事吧？”
本就情绪不稳，又因为险些摔倒而心跳加速，傅七七抬手按在心脏处，这才应道，“没事。”
她抽了抽鼻子，任凭顾少衍接过纸巾给她擦了擦眼。
等视线清晰了，傅七七才回头看向屋里的傅成扬。
房门已经被关上了，屋里的医生正在将傅成扬的手往被子里塞，傅七七盯着看都舍不得撤走自己的视线。
“走吧，我们回去了。”顾少衍拉了她一下。
“我不走。”傅七七不肯动一下，“我要在这里陪着哥哥。”
医生也帮着劝，“傅小姐，您今天在这里也没有用了，傅先生现在的情况没法继续的，您可以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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