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业听了那个工人的说法，当即也是皱了眉头。
这种事情他也是听说过，但没有想到今天真的遇上了。
在这个年代，所有工厂都是国营大厂，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煤炭厂迟迟给不出钱来给制鞋厂的话，那么四九城的财务部门就会想办法，挤出一笔钱来给制鞋厂，平了这笔烂账。
这样煤炭厂就只花了定金，白嫖了这么多胶鞋，而帮他们平账的不是房山，而是四九城这边的财务部门，所以在房山，他们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房山的资源该给他们的也一样不会少。
但制鞋厂就不一样，制鞋厂本来就是四九城的，拿了四九城财务部门这笔平账的钱，以后在四九城能分到的资源自然就会降低。
但是如果不拿这笔钱的话，工人们的工资开不出来，厂里面都无法维持基本的运转了。
这样的事情以前是很少的，但是由于这几年的大环境，这样的事情就逐渐多了起来， 一般厂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是忍气吞声，拿了上面补贴的钱就此闭嘴了。
但是如今正好赶上了粮食危机，制鞋厂如果拿不到煤炭厂的尾款的话，工人们的工作都要开不出来了，所以这两家才闹得这样不可开交......
那个工人径直带着李安业到了一栋办公楼里面，然后领着李安业敲响了一楼办公室的门，“杨主任，我这边一个轧钢厂的兄弟，说是看上了我们厂给煤炭厂做的那批胶鞋，您看您能不能带他去见一下厂长？”
这个工人也是不敢直接带着李安业去找厂长的，毕竟他也弄不清李安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拿他开涮的，涮到了厂长那里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他就带李安业来找他认识的主任了。
“轧钢厂的？红星轧钢厂吗？”杨主任一脸狐疑地看着李安业。
他虽然心里面不是特别相信那个工人刚刚的话，但是出来一看李安业打扮得也是像模像样的，一身板正的中山装，配上一块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手表，手里还拎着一个皮质的公文包。
这一身打扮就是当今最标准的领导式打扮。
“是的，我是红星轧钢厂的，想跟贵厂厂长谈一下，那批胶鞋的事情......”李安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礼貌又不失体面。
“你们厂不是有劳保鞋发吗？要这解放胶鞋做什么？”杨主任一脸不理解，“劳保鞋可比我们这胶鞋质量好多了， 轧钢厂车间的工人，不应该都是穿劳保鞋工作的吗？”
“是这样，我不是来采购厂里的劳保用品的，这胶鞋是我们打算中秋节给工人们发的福利。”李安业笑着解释道，“这不城里粮食紧缺嘛，厂里不能跟往常一样直接给工人发粮食了，所以打发我出来看看，看有什么能代替的......”
杨主任听了李安业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这红星轧钢厂不愧是四九城的龙头大厂啊，在现在这样他们这些兄弟工厂都快吃不上饭的时候，轧钢厂还能腾出余钱来，出来给工人采购中秋节的福利......
你说他当时怎么就没有被分配到轧钢厂呢？分到制鞋厂来天天受其他工厂的窝囊气！
“那这样的话，你跟我上来吧。”杨主任将自己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小心的锁好，就准备带着李安业上楼去找厂长了。
李安业跟在杨主任的身后上了楼，一路来到了制鞋厂厂长办公室门外，杨主任上前敲了敲门，“厂长，我老杨。”
“进来吧......”办公室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杨主任得到允许之后，这才带着李安业推门进去了，一见到制鞋厂的厂长，杨主任就把刚刚李安业在下面跟他说的话，给厂长阐述了一遍。
制鞋厂的厂长听了杨主任的话，推了一下鼻梁上面的眼镜，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安业，“小伙子，你能做你厂里面的主吗？”
这个制鞋厂的厂长估计是看李安业比较年轻，怕他说了不算。
“厂长，您放心，我就是负责厂里面采购这事儿的，我说了肯定算，只不过这批胶鞋到底能不能卖给我们轧钢厂呢？”李安业带着笑容询问道。
这批胶鞋人家房山的煤炭厂毕竟是给了一部分定金的，他现在想要截胡这批胶鞋的话，得确认人家房山的煤炭厂不要这批胶鞋了，这样才行，不然就隐隐有得罪人家煤炭工厂的意思了。
毕竟如今四九城的煤炭，都是房山那边的煤炭工厂供应的。
厂长听李安业这么说，当即就露出了一个苦笑，“不卖给你们轧钢厂，难道我还上赶着卖给他们煤炭厂？”
“他们这就是摆明了要赖账，要欺负人！小伙子，你要是能做主的话是最好的，轧钢厂如果接手了咱们这批胶鞋，可以说是暂时救了我们制鞋厂一命啊！”
制鞋厂厂长说着，一个大男人眼眶都有些红了，想来应该是被煤炭厂的人给逼狠了，“我们厂里面眼看着就要看不出工资了， 如果月底前接不到钱的话，我真的没脸面对厂里面的工人啊......”
“小伙子你要是能做主的话，这批胶鞋我愿意用低于市场价转手给你们轧钢厂，只要你们在月底之前能给我们结清款项就行！”
红星轧钢厂跟制鞋厂两个厂都是四九城的工厂，也能算是兄弟工厂，所以制鞋厂的厂长也相信，轧钢厂不会跟房山的煤炭厂一样坑他们。
再说了，如今城里面谁不知道最宽裕的就是冶金系统，人红星轧钢厂作为四九城的龙头工厂，也不屑于做赖账这样的事情......
“行，厂长你说能卖就行，那这批胶鞋我们轧钢厂要了，同时还要追加三千双胶鞋的订单，这追加的鞋子我们轧钢厂要在中秋之前拿到，至于款项的话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回去跟财务科打个报告，咱们两方签订了协议之后，就可以给你们厂汇款。”
都是四九城的工厂，李安业也不怕制鞋厂坑他们，毕竟厂坑厂这样的事情只存在于外地的工厂来坑本地的工厂，都是本地的工厂的话，都是隶属于四九城工业部门管理的，根本就不存在互相坑这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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