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下继续说：“两个皇子在手，皇后的地位日益稳固，名正言顺将自己的孩子推上太子之位，然后让三皇子从军，为太子保驾护航！”
“事情发展到这里，都没有问题，一个皇后为自己和孩子谋算，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齐嫔又怀孕了！”
“如果齐嫔再生一个皇子，封妃甚至贵妃都不为过，三皇子又手握重权。那么，曾经好用的棋子有了噬主的危险，皇后如何能忍？”
“她本可以让齐嫔的孩子胎死腹中，但太子什么德性没有人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清楚，她需要给太子铺后路，于是一个如尘土般卑微的十七皇子出生了，他没有母妃庇护，孤苦无依地养在权力鼎盛的皇后膝下，皇后想让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就会是什么样子！”
苏瑾下轻笑一声，锐利的目光直视周霖，“你说你不相信阿尘的话，那你相信什么？你相信的是下令大肆征兵，一个男丁都不留的皇后，哦，不，她已经是太后了，你心里很清楚那些人纵然是男子，也跟军人比不了，如此急匆匆地把他们推向战场，不过是送死，太后想用无穷无尽的尸体替她铺出锦绣繁华之路！”
“你还相信太子，不，是皇帝，一个残暴不仁，好打好杀的暴君，登基之初，大肆修建宫殿，却不知百姓已经到了食不果腹，吃人肉喝人血的地步。他御驾亲征，却日日大摆筵席，莺歌燕舞，好不快活！”
“大将军！这、便是你的信仰吗？”
苏瑾下的话句句剖心，周霖已经被震懵了。
他狼狈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
周尘看着那与来时全然不同的身影，心里微微绞痛，再看看手中的消息，更是悲戚，“姐姐，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苏瑾下抬眸，“如果不是到了这个份上，我希望你永远也不知道。”
杀母之仇，太沉重了。
周尘攥起手，纸张被捏得皱成一团，他的眸子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可我应该知道，必须知道！”
否则，如何告慰母妃在天之灵！
“我不光要知道，我还要把仇人碎尸万段！”
清晨，王淑仪醒来时，发现榻上一片冰凉，环顾四周，看到了坐在房中，佝偻着脊背的男人。
她露出奇怪的神色，披了一件衣服起身，走到周霖跟前。
“你怎么了？”
周霖失魂落魄的模样，甚是少见，吓了王淑仪一跳。
周霖眉心结着深深的愁绪，抬手抱住王淑仪的腰身，像个伤心难过的孩子。
王淑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发生什么了吗？”
周霖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做噩梦了。”
他不想告诉王淑仪这些烦心事。
王淑仪闻言放下心，“你呀，多大的人了，还害怕做噩梦，今天不是点兵的日子了吗？我替你梳洗更衣，可不能让将士们看到你这个样子。”
周霖听闻点兵，眸色渐深。
原本计划是今日点兵，明日就出发！
“先不用了，替我换常服吧，我出去一趟。”
“啊？”王淑仪诧异了一下。
周霖已经站起来，王淑仪只好替他穿好常服，还没来得及问周霖想干什么，他便匆匆出去了。
王府大厅，姜龙姗姗来迟，但他已经整装待发，一身精致的铠甲穿在身上倒显出几分威武来了。
姜龙看到周霖像往常一般，坐在厅里喝茶，诧异地说：“王爷，今天不是要点兵吗？你怎么还没有换衣服？难道你忘记了？不是吧，昨天喝醉的好像是我啊，我都没忘！”
经过昨夜，周霖看姜龙的眼神越发厌恶，这是太后派来辅助他打仗的，可是此人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享乐什么都不会，与其说辅助，不如说监视。
周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往日他只嫌恶姜龙无能，骄奢惯了，却从不曾质疑太后的意图。
现在细想，不禁令人胆寒。
“三王爷？”姜龙走到周霖跟前，挥了挥手。
周霖推开姜龙，冷声道：“军中来了许多新人，正是乱的时候，我还需要时间练兵整合，所以出兵一事暂缓吧！”
“什么？”姜龙拔高了音调，“我不是告诉你了，大军已经在前线聚合，我们必须尽快出发！”
“可是你所谓的大军不过是平民百姓凑起来，他们是一盘散沙，需要加以时日训练，才能上战场！”周霖不满道，说起这个他就更来气了，越发觉得苏瑾下所言有理。
“狗屁！”姜龙气得骂了一声，“几十万人呢！一天光吃饭就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吗？现在是寒冬腊月，每天冻死的人都不在少数，你跟我说假以时日？你在开玩笑吗？”
征兵是由姜龙亲自负责的，周霖并不清楚具体情况，此时闻言不禁震惊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连将士衣食都不能保证，便随意在前线吞并几十万，你是在打仗吗？你是在让他们去送死！”
姜龙气得发抖，指着周霖，怒道：“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只要能赢，过程重要吗？那些贱民死就死了，那是他们的荣耀。现在的重点是出兵，是去打庄军，把庄军打下来，我们才有翻盘的可能！”
“贱民？”周霖如遭雷劈，“你把在前线奋勇杀敌，守卫国家的人称为贱民！”
这一刻，周霖终于深深地认识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常年驻守边界，周霖的生活除了军营还是军营，他太清楚将士们的艰辛，可这样的艰辛在这些享受和平和荣华的人眼里竟不值一提！
可笑！可悲！
姜龙深吸一口气，“你现在跟我纠结这个有用吗？这是太后的命令，她让你尽快出兵，拿下庄军，这是从大局考虑。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在矫情什么？”
周霖闭上眼，不愿在同姜龙这种毫无人性的小人争辩是非，他坚定道：“这兵我不会出的！”
“好！”姜龙瞪着眼睛，气急败坏，“你要造反是不是？我们走着瞧！”
姜龙甩身，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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