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程妃紧绷着脸回到自己寝宫。
一进门，她便让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下，只留下一个老嬷嬷。
门关上那一刻，程妃便再也憋不住了，一双眼睛变得通红，还啪啦啪啦掉下泪来。
那老嬷嬷心疼主子，赶紧上前宽慰，“娘娘，您不能再这样每天躲在这里伤心了，被人知道了会有大麻烦。再说，哭坏了眼睛不好看，恐皇上不喜。”
程妃渐渐止住哭，抬着一双楚楚动人的泪眼，望着老嬷嬷，“袁嬷嬷，本宫心里的苦，只有你明白。你说，本宫岂能不伤心？筹谋这么多年，如今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本宫岂能不气？”
袁嬷嬷爱怜地抚摸着程妃的头，换了入宫前的称呼，“小姐，老奴知道您的苦。莫说小姐您，老奴也不甘心啊。小姐，事到如今，您要往好的地方去想。您还有康王，毕竟，皇上还是器重他的。”
程妃没说话，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袁嬷嬷继续说：“恕老奴多嘴，小姐您不应该三天两头去找茹嫔那个贱人的麻烦。若传到了皇上那里，终究不好，会坏了您在皇上心中贤淑端庄的形象。皇上虽然对茹嫔不闻不问，可毕竟那也是皇上的女人，若咱们做得过了，皇上为了颜面也会多少顾及一些。再说，那茹嫔还有个楚王儿子。楚王虽在朝中没什么好人缘，可依老奴看，皇上对他终究是有父子情份的。”
程妃蓦地站起来，“哼，本宫欺负她又怎么啦？莫非她还敢去皇上那儿告状？皇上怕是有五年都没进她的延清宫了吧。要告状，也得有机会才行。那个贱人就是天生的贱胚子，胆小怕事，她是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说三道四的……袁嬷嬷，你总得让本宫心里这口恶气有地方发泄不是？”
袁嬷嬷叹了口气，“小姐，您得学会沉住气。即便皇上不知咱们去找茹嫔麻烦，可这后宫之主毕竟是皇后。皇后自诩贤德公正，若她知道了，怕是会替茹嫔出出气的。”
程妃发出一声狂笑，“贤德？她那所谓的贤德和母仪天下，都是装出来的，装出来的！她骗得了天下，骗得了皇上，可骗不过本宫。再说了，她成天帮皇上打理朝政，哪有闲工夫管这后宫之事。”
她冷笑一声，“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你以为她协助皇上打理朝政，皇上会对她毫无戒心？”
袁嬷嬷想了想，“小姐这话说得在理，历朝历代，哪个君王会允许后宫干政？只不过，之前太子年幼，皇上龙体又一直欠安，才让她逮着了机会而已。这日子久了，皇上心里，必定是有想法的。”
程妃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红肿的双眼，又摸了摸自己那白嫩且紧致的肌肤，勉强笑了笑。
她已不年轻了，三十多岁的女人，还能保养成这样，已经很少见。
她轻轻地在脸上涂抹着粉底，又拿起眉笔认真地勾勒，一边说：“不过袁嬷嬷你说得对，本宫是应该小心一些……算了，暂时就饶了那贱人……你去准备一下，本宫要去见皇上。”
程妃知道，这个时候，皇上应该是在御书房。
她来到御书房门口时，太监却告诉她，皇后突然身体不适，皇上放下批了一半的折子，便急匆匆赶去永乐宫了。
程妃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一双手紧揉袖口，“皇后娘娘病了，本宫理应前往问安侍疾。袁嬷嬷，咱们去永乐宫。”
永乐宫，昌国皇后半躺着身子倚在床上，皇帝颜若冰坐在床沿，紧紧握着皇后的手，“太医说就是睡眠不足，你且好好休养几日，这身子自然便好了。”
说罢，他从宫女手里接过盛着参汤的碗，尝了尝，“已经不烫了。”
他舀了一勺子，递到皇后嘴边。
皇后苦笑着不肯喝：“您是九五至尊，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臣妾自己来便是。”
颜若冰板起脸：“朕再是皇上，也是你夫君！哪个不长眼的敢笑话，朕便砍了他的脑袋。”
周围的宫人抿嘴一笑，赶紧识趣地退下，还贴心地关上房门。
颜若冰眉眼舒展，勺子又递了过去，“这下可以喝了吧？”
皇后无奈，只得任他一勺一勺地喂食。
服过参汤，颜若冰又拿来丝巾，小心翼翼地替皇后擦拭嘴角。
皇后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这一幕，不由让她想起才嫁入东宫时的情景，夫妻俩便是这般恩爱。
只是，颜若冰登基后，二人间的浓情蜜意便少了许多。
一则是因为颜若冰是个工作狂，以振兴昌国为己任，花在女人身上的心思并不多。
二则他再爱皇后，毕竟要保持一国之君的威严，这距离自然就出来了。
第三，这些年昌国越来越强大，颜若冰身体却越来越不好。皇后不得已协助他处理一些朝事，日子久了，皇后身上自然也少了很多小女儿家的心思，多了一份对国家的责任与担当，格局变大了，自然不会过分在乎沉溺于这样的你侬我侬、花前月下。
此刻再次感受到皇帝的爱意，皇后突然发现，相比朝政，她更喜欢的，还是当个男人背后的女人。
“皇上！”
“皇后！”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皇后掩住笑：“皇上先说。”
颜若冰叹了口气，“适才，程妃又去找茹嫔麻烦了。”
皇后神色一暗，“臣妾明白，太子没了之后……”
说到这里，她眼圈又是一红，“作为母亲，程妃要替康王打算，这很正常，臣妾也能理解。不过臣妾知道，不管她怎么闹，皇上是明君，这储君之位，到底是康王还是楚王，皇上心里自有打算。”
“程妃这些年所做所为，朕岂会一无所知，只不过，碍于康王和程妃的母家，朕也不好过分苛责。”
皇后点点头，“皇上大智慧。若康王要承这东宫之位，程妃便断不可有任何污点，否则若别有用心之人借题发挥，会影响国之根本。”皇后叹了口气，“只是暂时委屈了茹嫔，她出身摆在那里，楚王之前又未见明显功勋，关键是这个楚王又是个……呃，让人头疼的。若皇上过分为茹嫔出头，只怕又会招来一堆大臣胡乱揣测圣意。皇上放心，茹嫔是明白人……”
颜若冰倾身，一把将皇后搂进怀里，“朕得此皇后，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皇后拍拍他后背，“又说胡话了。您是皇帝，怎地如此小孩子心性？”
“朕不管！朕可是皇帝，想怎样，便怎样，谁敢说甚？”
皇后一脸宠溺地笑了，“好好好，您想怎样，便怎样！”
她就没想明白了，别人家的两口子，都是男人宠着女人。
可这位倒好，这皇帝还得让皇后来宠着。
当然，这是人后。
人前，颜若冰可是个铁血硬汉。
否则，昌国也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多年，强盛如斯。
那五十万虎师，可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更不是摆着好看的。
颜若冰放开皇后，却没放开手，“皇后刚才想说什么？”
皇后正色道：“臣妾是想说，臣妾那儿子，臣妾最是了解，原本就并非太子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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