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司珏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转啊转，和谢总的争执被他抛诸脑后，他满心都是电梯里的八卦，“前妻”“股东”“争吵”“对赌”，把关键词连起来一想，整件事基本上就在他脑海里还原了，搞了半天，楚云那么倔强的要坚持自有终端，还有这一层对赌啊。
他的目光瞥见桌面上的伞，想起她撑着伞站在细雨里做市调的身影，其实那天他气呼呼的上去找她之前，其实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直至此刻他也还记得她目光里的认真与专注，他当时在生气，觉得她宁愿笨拙的在这里数人数都不愿意遵守约定和他们开会。
此刻再想来，他却觉得，笨拙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她身上有种很奇怪的特性，是坚韧，也是执拗，在这种执拗的坚韧下，总会让人觉得这世上所有不可能，到了她这儿都会变成可能。
这是一种极致的认真。
以极致的认真对待自己的生命，对待自己每一分每一秒的遭遇，不悲不戚，是这个世上最大的真诚，也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和热爱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小梁总竟然让她自己一个人站在会议室里。
前妻变股东是个什么东西？
这小梁总有没有点良心？！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孔文儒的座机号码，电话很快就接起来了，“司总，我马上就拟协议，你别生气了，好吗？你别……”
“把刚才忆岚自有终端新做的那份计划书给我。”
“我……没有啊。”
司珏瞪眼，“你跟人谈个协议，计划书都不拿？有没有点常识，演戏你都演不好啊？！”
“我没注意……”
司珏抬手扶额，“行行行，你现在就换衣服去保洁部吧。”
“别，司……”
司珏挂了电话，仔细想了想，他要计划书主要是想看看楚云新做的项目预算，她既然是来占便宜的，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实不实现暂且不论，她一定会根据那份市调结果做出个漂亮的数据来。
可计划书也没有，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预算的，她在公司的会上，是怎么和那个讨厌女人算账的……
他皱着眉拿过电脑打开，点击了做图软件，按了几下快捷键之后导出了一批图片，屏幕上的蓝条缓缓的加载，他细细的在脑海里盘算。
管他怎么做的预算，尽全力把销售做到最好，数据就一定会漂亮，数据漂亮，一切就都漂亮了。
这场对赌，他能让她输？！
笑话！
楚云高高兴兴的回了公司，和盛辉谈判的时间比她预期中短很多，她放下包就迫不及待的上了顶楼，可刚出电梯门走了两步，她就和端着水杯的崔颖贞相遇了。
“崔总。”
她礼貌的点头，崔颖贞也点头，“楚总。”
她绕过崔颖贞要走，崔颖贞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她，“自有终端的开业时间没变吗，楚总？”
“没变，周末会如期开业。”
“楚总的店面卫生做好了？兼职大学生招聘好了？”
崔颖贞悠闲的喝了口水，语气很平淡，真的只是像领导在问下属项目进度的事，楚云转回头对着她笑了笑，“我改了营销策略，兼职大学生用不上了，至于卫生嘛……施工队的小伙子们很仗义，验收之后他们一并也帮我们把卫生做了，这细小的地方嘛，我之前和营销部、行政中心和其他部门的员工提了一嘴，他们说，开业前两天会去大致的检查一下，有什么不妥也会当场就解决了的。”
看了一眼崔颖贞，她公式化的笑着补了一句，“崔总放心，同事们都是下班之后去看看，不会占用正常工作时间。”
崔颖贞看着她的双眸里掩不住的意外，“哦？是吗？看起来……楚总在公司，人缘还不错啊。”
楚云不在意的笑，“不存在什么人缘，崔总，公司是大家的公司，大家聚在这里不是为了过日子，是为了付出能有回报，项目不是我个人的项目，之后的提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提成。”
崔颖贞更意外了，她没想到楚云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楚云原本笑笑就想走的，可想到她之前盛辉来开会的时候，她对孔文儒和司珏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又开了口，“其实卫生，不归施工队管的，小伙子们之所以愿意帮我们做，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也很仗义，检查之后没问题就签收了，所以您看，崔总，做生意，利益很重要，可诚信更重要，对吗？”
楚云真假参半的说，如愿的看见了崔颖贞愠怒的脸，施工队的小伙子们仗义是事实，可原因是因为楚云帮着他们拿到了忆岚已经支付了的头期款，大家都很感谢她，可她就是要当着崔颖贞这么说，想让崔颖贞明白，为了眼前的利益出尔反尔还要挟，是多上不了台面的行为。
“失陪，崔总。”
楚云转身离开，崔颖贞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转身走向梁兴尧紧闭着的办公室门，梁兴尧和尤晋鹏在办公室里开会，楚云敲了门，门里传来“进”，她推开门，她听见她柔软中带着笑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
接下来，是梁兴尧柔软中带着笑的声音，还多了丝丝的宠溺。
“你终于回来了，你赶紧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
尤晋鹏的声音被夹断在了门里，变成了瓮声瓮气，她也听不清楚，她垂下眼看向自己手里的水杯，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失落。
她是不会用那种柔软的声音和任何一个人说话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是尤晋鹏，还是梁兴尧。
她的喜悦和爱慕，表达在她无止境和无底线的付出和占有上。
她爱一个人，就会想要和他在一起，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她要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他在身边，她要他不管她说什么都笑笑的点头。
当然，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她会做退让，就像梁兴尧必须回家继承家业，她就陪着他回来。
她不懂得如何示弱，因为她从来也不弱，她觉得这样的行为很绿茶。
如同之前她认定了楚云就是绿茶。
可这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自有终端的进展，楚云真的没有花公司一分钱，而自有终端的进度也没有落下，她甚至还去现场看过，问过一些人，也恰好遇上过供应商和正在打扫卫生的施工队，她以为梁兴尧会私下里帮她，毕竟这是同情心泛滥的他最爱做的事，可结果出乎她的预料。
他根本没有帮她，哪怕只是打一两通电话，他一句话也没帮她说过，也没为她支付任何一分钱。
她端着水杯走进了办公室，隔壁不时有笑声传来，自打那天他们吵完架，她没有跟梁兴尧说过一句话，她总觉得他还是原来那个他，她不和他说话，过一段时间，他也会假装无事的来和她说话的。
可他没有，连方便米饭的推广方案，他也是叫尤晋鹏给她写下意见的。
她坐在办公桌前，看向大落地窗外的美景，叹了口气，而后，深深的悲伤占据了她的心。
她会不会……真的估算错误了，楚云有没有可能真的不是绿茶？
她会不会……是真的……从离婚那天开始，就失去梁兴尧了？
又或者，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失去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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