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布帘隔开的小空间里很安静，阳光从透明的窗户撒了进来，落到地上被窗棂割裂成数个规则的矩形，空气里还能看到细小的灰尘漂浮。
陆霜降安安静静地坐在木椅上，任由对面的晏承楼小心地给她重新上药包扎。刚才的药都给撕裂的伤口给冲没了，只能重新上药包扎了。
自从许良母子走了后，晏承楼就出乎意料的安静，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垂，就像是蝴蝶的羽翼，微微的扇动，面部的线条优美又流畅。
从陆霜降这个角度看过去，俊美得不可思议，她突然想起刚才那个许良骂人的时候，好像是骂了晏承楼就一张脸能看，还有余下的那些话……
她也知道，这并不是适合问的时机，所以，她想了想，就挑了个话题。
“……说起来，我接到了组织给我的荣誉证书，还让我去城里兽医中专听讲座呢！”
其实，她前世都已经能开堂授课了，这根本就不是件多让她欣喜的事。只是，她突然就想说点开心的，让晏承楼跟着高兴高兴。
晏承楼闻言，微微一怔，料峭的唇角勾了勾，“那很好。多学习，是好事！”顿了顿，他慢慢道，“学习能够开阔你的视野，我很支持你。什么时候？我看看我到时候还在不在虞城，我正好去看看你。”
陆霜降说了时间，停了下，她看向晏承楼，“你，你要走了吗？”
“嗯，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晏承楼颔首，“我该回部队了。”
陆霜降抿了抿唇，手指动了动。
“疼？”晏承楼也注意到了，动作放轻了许多，“伤口有些开裂，最近不要碰水，吃东西也要注意，药也要勤换。”
其实，这些陆霜降肯定也清楚，但是晏承楼还是不由自主地多嘱咐了一遍。
最后，还是陆谷雨来打断的，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阿霜，你们好了么？我这都收拾好了，大夫也开好了药！”
陆霜降动了动被绑得很结实的手，“好了。”
刚要跟晏承楼说谢谢，却被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这样普通的动作，由他做来，别有一股说不出的优雅。
“道谢就不必了。”
等出了卫生所，晏承楼送了她们回摊位，确定平安无事，这才离开，一路往派出所去了。
而摊子虽然又支起来了，但因为刚才闹了一通，马学军又不是个嘴巴子灵巧的，愣是也没卖出什么。
好在，当时摊子上也没剩下什么月饼了，除了些碎得不成样儿的，还是抢救了回了一些，总归是没造成大损失，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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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派出所里，张涛已经被送了进去，因为有晏承楼的招呼，陆立春还真得了机会去揍了顿人。
不过，他来也不是纯粹为了揍人的，这揍完人，神清气爽的，就给今天帮忙的楚谦和苗光辉都塞了烟。
楚谦被禁了烟，最近这嘴里总是没味儿，见陆立春那么上道，顿时也绷不住脸了，一脸笑嘻嘻道，“哎呀，哥们有什么事儿，你就直接说嘛！你是嫂子的亲大哥，那就是团长的亲舅哥了，咱们也不走虚的那套，直接说，直接说！苗日……苗队长这，我给你支着！”
说着，他就趁着晏承楼还没回来，先抽了根烟出来，吞云吐雾。
苗光辉觑了他一眼，只朝着陆立春道，“同志，不要客气，我们也是为人民服务的，保护人民的人身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有事尽管说。”
“是这样，今天这小子先是砸了我家摊子，还跟我妹妹耍流氓，这样的人，那可就是社会的败类。警察同志，你可得好好儿地管一管！而且，我妹妹还受伤了，都去卫生所了。最近不是提倡改革开放嘛，我们做点小本买卖也不容易，现在真的是被他砸得连本都回不了了。”说着，陆立春摸了摸脸，满面愁容，“我听说，这是能够要求赔偿的，是吧？”
苗光辉愣了愣，被楚谦推了推，忙道，“赔，赔偿是能赔偿的！不过，我们就是明令要求他赔偿，也要他家赔偿得起。这样，陆同志，你报个损失数目。这回他家要是来人保释，我们跟他家提。”
“还能保释？”陆立春却是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他都犯了流氓罪，还能给保释出去吗？”
“保释是不可能保释的。”
正说着，就见晏承楼步伐稳健地走了进来，语气冷淡，视线更是凛冽。
苗光辉暗自腹诽，大佬，你就一句话，我很为难的啊！
“那我就放心了。”陆立春闻言，心才落回了原处。
倒是楚谦本来正在吞云吐雾，见到晏承楼进来，一个激动，就岔气了，顿时咳得惊天动地，手指抖抖索索地把烟给灭了。
但那可怜巴巴望来的视线，根本就没落到晏承楼眼里。
晏承楼走到一旁坐下，“你把损失数目报上去，他们这边肯定会给你落实，务必让他们给你们赔偿。”
陆立春忙颔首，心里是满意极了。
倒是苗光辉憋得脸都红了，眼见着陆立春心满意足地走了，他吐了口气，“你知道那家多难搞吗？你就这么随随便便许诺下去了，我上司刚给我打电话，把我给说了顿，我可是顶着压力在让你们出气的。”
“哦？什么身份？”楚谦来了兴致，巴巴地凑过来。
苗光辉生无可恋道，“这张涛还是有点来头的，不然敢那么嚣张吗？他爹是乡级副科长，在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听说，他上头要升了，他很有望转正。”
“有望转正，和转正是两个概念。”晏承楼淡淡地道。
“可不是，就这关卡上，他儿子还敢闹这事儿？这可是耍流氓罪，他们家明知故犯，知法犯法，那可得罪加一等的。他难道还能过来骂你们不成？”楚谦嗤笑了一声，“苗日狗啊，你以前最讨厌的不就是畏惧强权的吗？咋的，出来久了，胆子小了？现在这是怕了不成？你可别让我看不起你！”
“怕，我苗日……”差点儿被带偏了，苗光辉咳嗽了一声，义正言辞道：“我苗光辉是要为祖国发光发热的人，怎么可能屈服！”
闻言，晏承楼朝楚谦觑了眼，眼底掠过一抹满意。
顿时，楚谦后面无形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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