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图所化的鸿蒙空间，早已不复初始的清明。
原本流转的太极阴阳二气，此刻被一股更磅礴的混沌气流搅得支离破碎。
那些混沌气流并非寻常的灰白，而是带着暗金色的纹路，每一缕都如万年玄铁熔铸的钢针。
簌簌划过虚空时，竟能在空间壁垒上留下细密的划痕。
——这是六眼魔神全力催动混沌本源时，外泄的力量所至。
可就是这样凶戾的混沌气流，在触及李子霆周身三尺之地时.......
骤然失了所有锐气。
像是滚油遇水般“滋滋”炸开，化作漫天细碎的光点。
又被从李子霆肌肤纹路中溢散的漆黑电气一卷，瞬间坍缩成比芥子还小的黑点，随即“啵”的一声湮灭。
连半分余波都没能留下，只在虚空中残留一缕极淡的焦糊味，那是空间被雷霆灼烧后的气息。
六眼魔神僵在原地，六条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粗壮魔臂，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鳞片与鳞片的缝隙间，渗出淡金色血液，顺着肌肉的沟壑蜿蜒而下。
滴落在混沌气流中，却并未消融，反而被气流中的戾气裹着，倒卷着射向他自己的胸膛。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景象，连自身血液都在排斥他。
只因前方那道身影，散发出的气息已超越了“生灵”与“天道”的界限，成了这片空间里唯一的规则。
他那六颗竖瞳此刻完全睁开，虹膜中跳动着吞噬法则特有的灰黑色光纹。
那光纹曾吞噬过无数世界的本源，曾撕碎过数位圣人的神魂。
可此刻，这光纹却在不断闪烁、黯淡，像是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
方才的画面，还清晰地烙印在六眼魔神的神魂深处。
那时他离成功只差一瞬。
覆盖混沌之力的指尖，已触碰到雷之心脏表层那层温热的雷光。
那雷光并非灼热，而是带着一种类似春水的温润。
可温润之下，却是让他神魂都为之沸腾的新生天道本源。
雷之心脏在他掌心下缓缓跳动，“咚咚、咚咚”，每一次脉动都像是在敲打着他的神魂。
那跳动的频率里，蕴含着新世界天道运转的至理。
仿佛只要他再用力一分，就能将这颗心脏连同其中的本源力量，一并拽入自己的魔躯。
彻底冲破圣的桎梏，踏入更高的阶层。
可就在指尖与心脏相触的刹那，变故陡生。
雷之心脏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漆黑雷光。
那光芒并非凡雷的耀眼，而是如最深沉的夜幕凝结而成，带着一种“无物不毁、无法不破”的寂灭气息。
雷光炸开的瞬间，六眼魔神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撞在胸口。
那力道不是钝击，而是如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雷针。
顺着他的鳞片缝隙，钻进他的经脉、骨骼，甚至神魂深处。
他下意识地将吞噬法则催至极致，躯体表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灰黑色光幕。
光幕上流转着“万物归墟”的符文，这是他吞噬法则的本源形态。
曾将一个小世界瞬间吞成虚无。
可这一次，他引以为傲的吞噬法则竟失效了。
漆黑雷光无视了吞噬光幕，如热刀割黄油般直接穿透，在他胸口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暗紫色的鳞片纷飞，带着血液，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凄厉的弧线。
而被炸开的伤口深处，能清晰看到他的骨头已被雷火烧成了焦黑色，连骨髓都在“滋滋”冒着青烟。
六眼魔神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三步。
每一步都踩碎了脚下凝结的混沌冰晶。
他六颗瞳孔死死盯着前方的少年，眼中除了狰狞的杀意，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的臣服，一种面对绝对力量时，连反抗念头都不敢生出的卑微。
他眼前的李子霆，早已不是半个时辰前那个那颗心脏。
少年光着的上半身，线条流畅却充满爆发力。
古铜色的肌肤在混沌气流的映衬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雷光。
那些覆盖在脸颊、脖颈、手臂上的漆黑雷霆纹路。
不再是静止图案，而是如活过来的小蛇般，顺着经脉的走向缓缓蠕动。
纹路边缘溢出的电气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循着“天道运行”的轨迹流转。
每一次流转，都会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扭曲的痕迹。
那不是简单的空间褶皱，而是空间被直接“烧融”的印记。
印记周围的光线发生了诡异的折射，让李子霆的身影在混沌背景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仿佛他随时会融入虚无，又随时能从虚无中凝出真身。
他左右手握着的两把短枪，此刻也变了模样。
枪身不再是先前的能量长矛，而是通体缠绕着细密的雷纹。
雷纹与他肌肤上的纹路遥相呼应，像是两座相连的雷霆大阵。
枪尖泛着与雷霆同源的漆黑光泽，尖端悬着的一缕电气。
哪怕只是轻微晃动，都让周围的混沌气流本能地退避三尺。
那电气中蕴含的“寂灭天道”之力，足以让混沌本源都感到畏惧。
仿佛只要触及分毫，就会被彻底焚成虚无。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胸口的位置。
那里没有伤口，只有一片不断起伏的雷纹。
雷纹中央，一颗由纯粹漆黑雷光凝聚而成的心脏正在缓缓跳动。
心脏的轮廓与人类心脏无异，却在表面流转着无数细小的符文，那些符文正是“新生天道”的道则印记。
每一次“咚咚”脉动，都像是在为这片鸿蒙空间定下调子。
连太极图本身散发出的太极阴阳气，都在随着这脉动的节奏微微震颤。
甚至开始向雷之心脏的方向汇聚，仿佛要将自身的力量，也奉献给这位新生的天道主宰。
“你这家伙……别太放肆了！”
六眼魔神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不再是先前的咆哮，而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试图调动体内的混沌之力，想要凝聚出一道足以撕裂空间的长刃。
可刚一催动，就发现周身的法则之力竟在剧烈动荡。
——不是针对他，而是在“排斥”他。
空气中的空间法则、五行法则，甚至是他赖以生存的吞噬法则，都像是遇到了天敌般，拼命地向四周退去。
将他孤立在一片没有任何法则的真空里。
他的吞噬之力伸出去，触碰到的只有虚无。
那些原本可以随意吞噬的混沌气流，此刻竟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他的感知之外。
仿佛被放逐到了另一个维度，连一丝气息都无法捕捉。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六眼魔神的六颗瞳孔猛地收缩，瞳孔深处的灰黑色光纹几乎要崩裂。
神魂深处，猛的翻涌起一段尘封了百万年的记忆。
——那是他初见异族主宰时的场景。
当时那位尊上为了收服他，曾在混沌海中央全力爆发过一次力量。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不是对方隐藏了气息，而是对方的存在已经超越了他的感知极限。
就像是蝼蚁永远无法察觉到苍穹的广度，就像是水滴永远无法理解大海的深邃。
他只能感受到那股碾压性的、让他连反抗念头都生不出来的威压。
只能乖乖地匍匐在地，任由对方将自己的神魂打上奴印。
可眼前的少年，不过是片刻之前还与他处于同一阶级的存在！
半个时辰前，李子霆还在苦苦支撑。
可仅仅是片刻。
不过是他伸手触碰雷之心脏的那一瞬，一切都变了。
眼前的少年，气息从可探查直接跃迁至不可探查。
那种层次的跨越，不是量的积累，而是质的蜕变。
就像洪荒生灵的境界划分，他如今就像是卡在气息之下的蝼蚁。
而李子霆，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从阶级的跃迁！
那是云泥之别，是天堑鸿沟。
六眼魔神死死盯着李子霆胸口跳动的雷之心脏。
六颗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猩红，六条魔臂死死攥紧。
“你……你已经完全吞噬了剩余的新生天道之力？”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木头，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可能。
若不是完全吞噬，这李子霆，这洪荒天道的化身......
怎么可能在瞬息之间完成蜕变？
直接跨越阶级，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若不是吞噬了新生天道之力，他又怎么能调动世界规则，让自己的吞噬法则彻底失效？
李子霆缓缓抬起眼皮，淡漠的目光落在六眼魔神身上。
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一只碍眼的蝼蚁。
又像是在看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阴影中，漆黑的雷霆纹路若隐若现，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嘲讽，没有杀意，只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声音不再是人类的嗓音。
而是带着一种类似规则的、空旷而冰冷的回响。
每一个字落下，都让周围的混沌气流更加凝滞，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变慢了。
“吞噬？简直是可笑！”
他抬起右手，漆黑的雷光在掌心凝聚，形成一道与胸口心脏同源的雷丝。
雷丝在空中缓缓扭动，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那弧线正是天道运转的轨迹，蕴含着“生灭、枯荣、轮回”的至理。
他看着掌心的雷丝，目光平静得像是在看自己的指尖。
“那不是吞噬，只是放弃了原有的肉体，重新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属于自己的东西？”
六眼魔神的神魂剧震，六条魔臂猛地张开。
周身的混沌气流再次翻涌，却依旧无法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
“你的肉体不是已经崩溃了吗？”
“在圣女的大道宝珠之下，失去力量过后彻底崩碎。”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有‘自己的肉体’？”
“那具躯体？”
李子霆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漠然，仿佛在谈论一件早已丢弃的废品。
“不过是我用来适应灵珠子力量的容器罢了。”
“我本打算借助这具躯体，一步步稳妥晋升。”
“先以灵珠子的元素法则为基，融合新生天道之力，再以天道之力为桥，触及大道圣人的门槛。”
“最终将两者融为一体，达到超越的至高境界……”
“可惜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六眼魔神。
漆黑的瞳孔里映不出任何景象，只有纯粹的虚无。
仿佛能将一切光线、一切气息都吞噬进去。
“你和龙吉，提前解放了灵珠子的力量。”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
李子霆放下右手，掌心的雷丝融入肌肤，与周身的雷霆纹路融为一体。
“这具天道之躯，本就是我最原本的形态，既然灵珠子的肉体已经崩溃掉，那干脆就顺水推舟，将自己的天道之躯重新凝聚罢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看着那颗跳动的雷之心脏。
目光中终于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和，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这新生天道之力，本就是我天道之躯本源一致。”
“它与我，本就是一体。”
“我不过只是拿回自己的肉体，融合自己的力量罢了。”
又何须时间去中和？
又何须像寻常修士那般，担心力量冲突、经脉爆裂？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胸口的雷之心脏猛地加速跳动。
“咚咚！咚咚！咚咚！”
每一次跳动，都比先前更加有力，更加磅礴。
无数细密的雷纹从心脏蔓延而出。
顺着他的血管、经脉，瞬间遍布全身。
那些原本在肌肤表面蠕动的雷纹，此刻像是找到了归宿，纷纷融入体内，只留下淡淡的黑色印记。
而从印记中溢散的电气，却变得更加凝练。
几乎要凝聚成实质的雷弧，雷弧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雷霆网络，将整个太极图空间都笼罩其中。
六眼魔神看得睚眦欲裂。
自身血液顺着嘴角不断溢出，他终于明白那种“无法察觉气息”的感觉来源。
李子霆此刻的存在，已经与这太极图空间、与新生天道彻底融为一体。
他不再是“使用”天道之力，而是本身就是天道之力的化身。
就像这片鸿蒙空间的规则，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约束一切生灵、一切法则。
这种层次的存在，已经超越了“生灵”与“天道”的界限。
更像是一种活着的规则，一种能随意改写天地法则的主宰。
“只是如此……终究还是差了一步。”
李子霆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漆黑的电气在掌心流转，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遗憾。
他的指尖轻轻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惋惜。
他很清楚，放弃灵珠子的躯体，选择以天道之躯直接融合新生天道之力....
这固然能瞬息之间超越六眼魔神，达到新世界天道的阶级。
却也彻底堵死了另一条路。
那条路，是将大道圣人与天道之力融为一体的路。
是能触及“天道圣人”乃至更高境界的路，是他筹划了无数纪元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的路。
但从今往后，他便是这新世界的天道。
与这片天地共生，与新生天道本源共存。
他将拥有掌控这片天地的至高权力，能随意调动新生世界的天道之力。
能轻易碾压一切生灵，可他也将永远困在这具由天道之力凝聚而成的躯体里。
这具躯体是他的力量源泉，也是他的牢笼。
除非遇到足以颠覆天道的逆天机遇，否则将永远困于此地.....
再无寸进。
“不过……”
李子霆猛地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六眼魔神身上。
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
那杀意不再是漠然，而是如实质的刀锋，瞬间刺破了周围的凝滞。
“在解决你们这些蝼蚁之前，想这些，还太早了。”
话音未落，他胸口的雷之心脏骤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威压。
那威压并非针对六眼魔神，而是直接作用于整个太极图空间。
空间壁垒开始剧烈震颤，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崩塌。
那些原本被排斥的混沌气流，此刻竟像是受到了召唤。
疯狂地向六眼魔神涌去。
这一次，不是吞噬，而是放逐。
混沌气流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六眼魔神的四肢、躯干、脖颈。
甚至是他的神魂。
将他向空间深处拖拽。
而在那空间的尽头.....
是一道由漆黑雷霆凝聚而成的、足以斩断一切法则的雷刃。
雷刃长达万丈，宽达千丈，表面流转着“寂灭天道”的符文。
每一道符文都在发出“滋滋”的雷鸣，仿佛在宣告着六眼魔神的末日。
六眼魔神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嘶吼声穿透了混沌气流，震得空间壁垒上的划痕更加密集。
他六条魔臂疯狂舞动，试图挣脱混沌气流的束缚。
魔躯表面的鳞片全部竖起，散发出暗紫色的光芒。
试图凝聚出最后的防御。
可他的吞噬法则在天道威压下如同虚设，他的混沌之力在雷霆面前不堪一击，连一丝力量都调动不起来。
他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雷刃，看着雷刃上闪烁的符文，六颗瞳孔里终于只剩下绝望的灰白。
他终于明白，眼前的少年，早已不是与他同级的对手。
而是真正的主宰，是这片新生天地里，唯一的天道。
而他，不过是这主宰登基路上，一道必须被碾碎的尘埃。
雷刃越来越近，六眼魔神的嘶吼声越来越弱？
最终被雷霆的“滋滋”声彻底淹没。
当雷刃触及他魔躯的那一刻，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也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
只有一道极淡的雷光闪过。
六眼魔神的魔躯、神魂、甚至是他体内的混沌本源......
都在雷光中化作了虚无，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他从未在这片空间里存在过。
李子霆缓缓收回目光，胸口的雷之心脏跳动逐渐平缓，周身的雷霆威压也渐渐收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漆黑的电气在掌心缓缓流转，目光中那丝遗憾再次浮现。
他知道，解决了六眼魔神，还有龙吉那个叛徒。
以及在外边的的异族主宰。
但此刻，他是这新世界的天道，是唯一的主宰。
他抬起头，望向太极图空间的出口。
“等着吧……”
他轻声开口，声音融入混沌气流，传遍了整个太极图空间。
“所有欠了我的，所有阻碍我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话音落，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漆黑的雷光，瞬间穿透太极图空间的壁垒，向着新生的世界飞去。
他要去拿回被龙吉用大道宝珠抽走的力量，只有如此他才能够真正完善。
才能够碾压那异族主宰。
真正成为这个新世界的天道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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