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之地，高门大院之中。
一圈锦衣玉袍的士绅围坐在大堂之中，在座的都是江南沿海的大地主豪绅，这些人都是在江南乡间诸多郡县有着举足轻重地位，随便一个人说一句话都会影响到数千上万的百姓。
此时这些乡绅因为倭寇的四处破坏，齐聚一堂。
“这些倭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处捣乱，我们家的佃户耕种，各种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汪直是什么意思，我们每年给他分的钱可不少，他放纵倭人四处捣乱有什么企图？”
“要么是汪直无能，管不住手下收拢的扶桑人了。
要么就是汪直暗中授意倭人如此，想要以此来威胁我们换取更大的利益。”有人开口猜测道。
“太放肆了，他还真以为我们就离不开他了。”
“不过区区海贼，居然敢威胁我们。”
“没有我们的支持，他汪直哪里有今天的势力，如今羽翼丰满了，倒是想反咬一口。”
“也不一定是汪直授意倭寇劫掠地方，掀起动乱，说不定只是单纯的他管不住手中的倭人武士也不一定。”有人微微冷笑开口道，
“不管是他有意放纵，还是能力不足，对我们来说，他都没有资格再坐在那个位置上了，我看我们可以换一个合作对象了。”
……………………
在场众人情绪颇为激动的七嘴八舌出言道，各种猜测和建议。
“诸位，先安静一下。”宅院主人，也是这次聚会的发起者，豪族徐家家主徐友贞开口道：“此次倭人动乱十分蹊跷，我已经派人去质询汪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公认为其中别有隐情？”有人开口问道。
徐友贞轻捋胡须，点了点头开口道：“汪直这人虽然是水匪，但往日的行事还是颇有分寸的，从来都是在海域中活动，没有对内地的州府有什么企图。
他也应该清楚，之前他在海上的活动，朝廷一般是懒得理会的。
但是如此肆意妄为，惹怒了大明朝廷，绝对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徐公说得有理，可是汪直毕竟只不过贼寇一个，鼠目寸光，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
贪婪之下做出什么失智的行为，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说不定只是他能力不够，震慑控制不了手底下的倭人武士，才导致了今天倭寇的动乱。
到底只是贼匪，一时好运，建立起了一方势力，并不代表他有能力掌控住这么大的海盗势力。”在坐的诸位豪绅之中有人语气鄙夷的开口，正是之前出言提议扶持另外的人替代汪直的士绅。
徐友贞微笑着轻轻点头，既不认同，也不开口反驳，只是淡淡的开口：“派出去的人很快就会传回消息，到时候我们就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诸位暂且耐心等上一等。”
虽然徐友贞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倾向，但平素还是对汪直还是有所了解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汪直能够白手起家，成为东南沿海区域实力最大的海盗，其做事的手段，审时度势的目光，绝非常人所能及。
并非简单的一句贼寇就能形容的，这些人提议换掉汪直，无非是想要换一个跟自己关系更加紧密的海盗上位，为自己所在的利益联盟谋取更大的好处。
“家主，舟山来询。”一名家丁脚步匆匆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徐友贞。
“徐公，如何？”
在坐众人齐齐望向徐友贞，见徐友贞看完信件后，神色有些难看道样子，忍不住开口。
徐友贞轻叹口气，将信件递给旁边坐着的人，让他们一一传递观看。
“这些到处捣乱的倭寇的确有部分汪直的手下，这部分倭人和和许多其他海盗势力收拢的扶桑浪人聚在了一起，被组织起来进犯内地，四处袭扰州府。
据汪直的调查，其中主要的原因是扶桑那边派出了人手联络组织沿海的倭寇浪人，不只是汪直手下，基本上沿海大盗手下收拢的扶桑浪人武士都脱离了掌控参与到这场动乱之中。”徐友贞神色微微严肃的开口。
“扶桑人想要干什么？这是在挑衅大明吗？”一名士绅看完了信纸上内容，疑惑的开口问道。
“可是这没有理由啊，这样做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另一个士绅百思不得其解的出言：“虽然看上去这些扶桑浪人武士，动静倒是闹得挺大的，可这也不过是因为东南沿海武备松弛罢了。
真要惹怒了朝廷，从北面边军调一支精锐之师，随时可以轻松平定这些倭寇掀起的动乱。”
“徐公，你有什么看法？”有人看见徐友贞欲言又止的表情，出言问道。
徐友贞轻轻叹了口气：“扶桑那边的情况，我们都不太清楚。
不过从汪直等一众海盗的反应来看，引发动乱的扶桑势力十分的不简单。
起码这些海盗头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倭奴浪人武士脱离控制，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很能反映问题。
他们都不敢得罪这幕后之人。”
“那我们怎么办？”
“通报朝廷？”
“不行！”
虽然这些士绅为了海路贸易的利益，和海外的海盗达成了某些默契，经常暗地里有一些合作。
但这种事绝对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即便朝廷中很多官员对此有所猜测，甚至心知肚明。
但是大家心照不宣是一回事，拿到明面上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有些事暗地里做，是因为这些事只能永远埋藏在阴影里。
“再等等看吧。”徐友贞目光微凝：“不管这些倭寇的目的是什么？但现在来说虽然闹出的动乱波及范围很大，但实际上并不怎么严重。
最起码他们是不敢打各郡县州府府城的主意的，说到底，这些倭寇再凶残悍勇，终究是一些散兵游勇，对付对付江南常年不经战事已经名存实亡的卫所兵还行。
遇上真正的大明精锐军队，绝对不可能挡得住的。
所以朝廷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成是一般的盗匪作乱，让地方上自行解决。”
微微顿了顿，徐友贞接着开口道：“大家收拢家丁护院，把自己的庄园守住，暂且静观其变就好。
不管扶桑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不可能一直这么闹下去的。”
“就依徐公所言。”众人各自思考了片刻，陆续的出声应和道。
至于倭寇动乱之中波及的平民百姓会怎么样，就不是这些士绅会放在心上的问题了，反正他们只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就足够了，至于寻常百姓会不会被劫掠残害，谁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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