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是经济体制改革的关键时期。
在世界上找不到任何模板可以参照，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因为规章制度还不健全，有的方面管得严，有的方面又过于宽松。
可以说这个时候遍地都是机会。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的人，敢于第一个吃螃蟹，最终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各种消费场所也随着改革开放兴旺起来，像歌舞厅、卡拉oK等等新兴娱乐，已经开始走进群众的日常生活。
但凡事都有个限度，也正是因为钱来得太容易，一些人迷失在了金钱营造的虚假繁荣之中不能自拔。赌博、包养女人，甚至还有人尝试大麻……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原主李彩云可以说是一个受害者，也可以说是一个自甘堕落者。
在纪舒看来，选择成为什么人是她的自由，有能力就创业，没能力也可以打工。总之，付出了劳动自然会有相应的回报。只有懒惰的女人，才会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报酬。
这个时代还没有“小三儿”“失足妇女”的叫法，一般都会叫她们情妇、三陪女。“小姐”也正是在这个时代，成为一种不光彩的职业……
下午两点半，距离歌舞厅开门还有一些时间。纪舒顶着李彩云的身份，从旅馆出来。
没有打车，她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特别是每个人的精神面貌。
鹏程是从一个小渔村发展起来的，这个时候还没有太多高大的建筑，但工地已经随处可见。
九十年代所谓的潮流，其实说白了就两个字——模仿。
模仿港台明星的穿着打扮，模仿港台商人的言谈举止……到处都是宽肩西装、牛仔裤和打着一层发胶的大背头，还有一个手抓包，有时夹在腋下。
年轻人则是简洁干练的着装。男人是简单的白衬衣配西裤，女人是一身连衣中长裙。
已经很少看到八十年风靡一时的蝙蝠衫、喇叭裤和烫着起卷儿的长头发。
说到喇叭裤，纪舒的第一感觉就像千禧年之后的非主流，明明是模仿日系的视觉系音乐风格，却只学会了皮毛。
喇叭裤来自欧美的嬉皮士文化，港台电影里面的明星明显夸张了一些，现实中他们未必如此打扮。
影视剧里的戏服穿到现实，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纪舒有些无法接受。
来到燕凯撒歌舞总汇，已经开始做开业准备了，师傅在忙着调试音响和检测灯光设备。
“彩云来了？听说你身体不舒服，好些了吧？”
迎面一名女子飞奔过来，脸上带着关心与紧张。她叫刘佳怡，来自赣省乡下，李彩云曾经不止一次帮她挡酒，与她有着相似的工作经历，很快成为亲密的姐妹。
“我没事，昨晚提前离开了。没出什么乱子吧？”
“没有，文哥他们看着，没人敢乱来的，就是总有人点你的台。”
“没事就好。佳怡，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纪舒带着刘佳怡走到无人的角落。
“我打算辞工出去创业，不想再干这一行了。”
“真的吗？我早就不想干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还有…舍不得离开你，如果你走我也一起走。”
“嗯，那你跟我一起去找燕哥吧，结算工钱后我们今天就走。”
“好的！”
歌舞厅的办公室在二楼，除了老板燕哥之外，还有出纳、采购人员的房间，像李彩云这样的陪酒女除了请假、结算工资，平时不准随便上来。
“华哥，燕哥回来没有？”
纪舒在楼下见到守门的阿华，他是燕哥的跟班。
“回来了，应该在上面休息。”
“这样啊，我和佳怡有事找他，麻烦华哥进去请示一下！”
“好的，你先在门口等着！”
过了一分钟，华哥从里面出来。
“进去吧，燕哥刚刚起来。”
“谢谢华哥！”
“不用！”
从华哥身边绕过，纪舒带着刘佳怡一起上了二楼。
“笃…笃……”
“是彩云吗？进来吧！门没锁。”
“燕哥好——”
进入办公室之后，两人齐声问候。
“听阿华说，你们有事找我？”
刘佳怡看了一眼李彩云。
纪舒直接开口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我们今天过来是向燕哥辞工的，我们不想再做下去了。”
燕哥眉头紧锁。
“是不是受了委屈？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尽管说出来，我帮你们出气！”
纪舒知道她误会了，以为她和其他姐妹一样，过来找老板做主的。
“不是的，我们没有受委屈，只是我打算自己创业，您也知道现在政策放开了，个体经营蓬勃发展。我在鹏程已经工作了四年多，以前在电子厂消息闭塞，不了解外面的变化。”
“自从来到这里，和各行各业的老板打交道，也慢慢知道了。我觉得趁自己年轻，应该抓住机会。电视上不是说什么时代的弄潮儿吗？我也想试试。”
燕哥没想到李彩云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点道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果然时势造英雄，你是我们歌舞厅第一个懂得在浮华中学习领悟的人。以前我总是和身边的人，不要总是玩乐享受，要看到每一件事都背后。”
“可惜每次都是对牛弹琴。既然你有这个打算，那我同意了。对了，你有没有计划？想好做什么没有？”
纪舒微笑着点点头。
“我打算开一家奶茶店，开始成本不用太高，等经营起来再开分店。就是港城那种丝袜奶茶，对了还有台省的珍珠奶茶、布丁奶茶。”
燕哥一愣，随后便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打算开歌舞厅呢，原来是奶茶店啊。”
纪舒一脸黑线，她既没有人脉，有没有自己的实力，开歌舞厅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当然是奶茶店，我虽然单纯，但我不傻，燕哥你那么辛苦才把凯撒经营好，付出的实在太多了。我这小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扛起来？”
燕哥上下大量了一下她，随后摇了摇头，她肯定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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