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阿北，醒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告诉你。”
“并非是我想要刻意隐瞒，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慕北努力平复震惊的情绪，低声问道：“小北，之前深渊意识不是已经被抹除了吗？”
“你明明都已经……为什么还会……”
“我不知道，或许是从祂进入我们灵魂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无法褪去，不过幸运的是，曾经支配这股力量的意识的确已经被之前的布置所消灭，而现在控制它的，是我。”
小北微微垂眸，她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握住，瞳孔内似有黑色的暗芒流转。
“雷电影，你是在畏惧这种力量吗？”
“荒谬。”雷电影皱眉道。
“你不用急着否认，作为亲手结束神樱大祓的人，我见证过五百年前发生在稻妻的漆黑灾祸，也看到了，你在其中所经历过的事情。”
雷电影瞳孔微缩。
“你的友人，狐斋宫、御舆千代，都曾湮没于深渊袭来的漆黑灾祸之中。”
“但我不是她们……”
“只要我不愿，深渊的力量就无法侵蚀我的心智。”
“你凭什么这么说？”雷电影隐约察觉了此刻的少女，与先前的慕北截然不同。
“凭什么……”
小北喃喃自语。
“小北？”慕北的内心忍不住揪紧。
“我不需要告诉你理由。”少女蓦然抬眸，身上漆黑的裙摆微微扬起，无形弥漫出的气场渐渐激起雷电影瞳孔内的紫光。
“若你不认可，来战便是。”
雷电影眼眸虚眯，身上翻涌出恐怖的气势与少女轰然对撞在一起，大殿四周的梁柱与墙壁在顷刻间浮现出道道裂纹，刺耳的爆鸣声瞬间此起彼伏。
“等等！”
慕北急忙喝道。
少女眼神微闪，身体周遭涌动的气势渐渐消退，裙摆上漆黑的光芒也缓缓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雷电影也收回力量。
她出声说道。
“既然你都如此说了，好，我可以相信你一次。”
“但若你有一天被深渊堕化，无论你身在何方，我都会找到你，然后将你斩杀。”
雷电影语气平静无比，但她话语之中蕴含的分量，却极为沉重。
“呵。”小北嘲弄地笑了笑。
“随你。”
话音落罢，小北主动将意识内敛，把身体归还给了慕北。
看到少女身上的漆黑长裙渐渐褪色，雷电影眼眸微挑。
慕北轻轻吸了口气，下意识催动太虚之气运转花靥璧君，粉白色衣裙微微闪烁，回应着她的呼唤，似乎方才被漆黑覆盖的一幕从未出现过。
“你……”
雷电影若有所思地说道：“一体双魂？”
“不对，你的体内明明只存在一个灵魂。”
“但刚才的那个你，又是怎么回事？”
慕北摇了摇头：“这是我个人的问题，解释起来很麻烦，总之既然她说能够控制那股力量，我相信她，也相信我自己。”
“好。”
雷电影点了点头。
“说吧，什么事。”
慕北走到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将手背上的那个时钟印痕显露给雷电影看。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目光落在少女的手背上，雷电影的眼神先是有些疑惑，但旋即便显得有些震惊，抬眸望向少女的面庞。
“你……”
“你是……”
“不，别误会，这是我之前无意中得到的东西，有一位奇异存在告诉我，它能够帮我找到某个强大神明所留下来的痕迹。”
“但它目前似乎并不处于激活的状态。”
“我问过神子，她说你有办法激活它。”
“找她所留下来的痕迹？”雷电影目光复杂。
“为什么？”
“……”
“因为……她似乎跟我如何来到这个世界，有所关联。”
慕北并未隐瞒，雷电影也很清楚她并非提瓦特大陆之人，闻言眉头微皱，淡淡说道：“但她早已经消失了很久，根本不可能与你有任何交集。”
少女微微一愣，便听到雷电影突然又自顾自地说道：“但以那位存在的手段，留下些什么后手，最终落在了你的身上，也未尝不可能。”
“既然如此……”
“你过来。”
雷电影轻轻握住慕北的手，另外一只手缓缓置于眉心处，指尖闪烁出紫色的光芒。
慕北怔怔地看着她闭上双眼，眉头紧蹙。
雷电影手掌微颤，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渐渐抽离，一道璀璨到极致的亮紫色光点从她的眉心浮现而出。
“这是什么？”少女下意识问道。
雷电影却一言不发，猛然睁眼，那道光点随着她指尖跃落，瞬间没入慕北的手背之中。
那一刻，慕北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开始发烫。
时钟的印记渐渐在纯白色的手套上亮起，那根唯一的指针开始缓缓转动，单是看着，就让慕北有种模糊晕眩的感觉。
过了片刻，那种滚烫的感觉渐渐褪去。
慕北微微吸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背，那原本朴实无华的图案此时此刻变得流光溢彩，而指针也从竖直的方位，指向了西侧。
“好了，你走吧。”
雷电影匆匆撇下一句话，然后转身便朝大殿之后走去。
“诶？雷电影，你等等？！”
慕北急忙唤道，可惜却没能叫住她。
“怎么回事？她的语气怎么怪怪的？”
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少女皱紧眉头。
“她到底用了什么东西？”
“算了，还是先离开吧。”
大殿之后，略显平实的敞亮房间内，雷电影盘坐于榻上，指尖掐印，闭眸调息。
就在这时，她睁开眼，看着自己腰间微微闪烁的御守。
“神子？”
“嗯，影，慕巫女应该已经去过你那里了吧？”略带妩媚的声音从御守之内缓缓传出。
“……”雷电影沉默了片刻。
“你对她说了什么？”
“诶，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毕竟牵扯到更高层次的博弈，那可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涉足的。”
“稍有不慎……”
“前车之鉴可近在眼前。”
雷电影沉默了片刻。
“她手上的【时之轮盘】，你帮她激活了？”
“嗯。”
八重神子思索片刻，喃喃道：“以你的力量，至少可以保证她找到一次那位存在留下的痕迹吧，最起码，这已经是我们能够做得……”
“不，我并非是以神力激活那道转轮。”雷电影轻声道。
“嗯？影……你……等等？”
八重神子微微一怔，旋即语气微变：“你难道……”
雷电影闭上双眸，缓缓吐出平静无比的话语：“以那位存在的布置与手段，如果不是关键所在，她不可能拥有那道转轮，既然那位存在都愿意信任她，我有何不敢？”
“影……”八重神子语气略显复杂。
“果然还是因为……殿下么？”
雷电影眸光微垂，眼神隐隐闪烁着。
“有些事情，如果我不是‘雷电影’，五百年前我无论如何也会去做。”
“可惜……”
“相比起我对深渊的憎恶。”
“我更加……”
“影……”
“所以我才要在永恒的道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期盼着有一天……『永恒，不再是最接近天理』。”
雷电影缓缓起身，她瞳中紫光迸溅，神威凛然。
她走到窗前，仰望着天空，目光仿佛能够穿过遥远，落在那座凌驾于尘世之上的岛屿处。
掌中紫色狭刃缓缓被她紧握，女子陡然挥动。
“我会用我手中的刀，将我……我们所珍视的一切，铭为永恒！”
……
慕北走出天守阁，突然看到天空渐渐变得暗沉下来，有数道闷雷在天守阁上方轰鸣作响，她顿住脚步，凝望了片刻，沉默不语。
“小北。”
“嗯。”
“刚刚雷电影问你的那个问题，我有些在意。”
“……”
“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阿北，你真的要听？”
“嗯。”
少女轻轻吸了口气，旋即她便听到了脑海内传来轻柔又有些无奈的话语。
“无他，我只因你而存在，只因你而拥有意义。”
“你便是我的一切。”
“就算深渊想要侵染我心智，祂又能侵染什么呢？”
“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想要保护你的意志。”
“所以……祂的力量成为我的一部分，反而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慕北眼眸微微睁大，她一时有些说不出来话语，小北的声音虽柔，却深深沉淀在了她的心尖，让她忍不住漾起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情绪。
“这算是……你对我的告白么？”
良久，少女低声呢喃，唇角微翘。
“自己对自己告白？”
“你觉得是就是吧，呵，笨蛋。”
小北轻笑道。
“走吧……”
“接下来，我们还有很漫长的路。”
“该启程了。”
“回去跟屑狐狸道个别吧。”
“嗯，都听你的。”慕北眼底泛起些许温柔。
“喂，阿北，你今天有些肉麻啊。”
“那不是拜你所赐？”
“我觉得你应该回系统空间让爱莉希雅帮你冷静一下。”
“呃……那还是算了，爱莉兴致起来，跟我们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
“哈哈，你也知道啊。”
少女独行在稻妻城的街道上，自说自话，时而带笑，时而无奈，落在旁人眼中颇为怪异。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那对她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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