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政变.其二
“喂……星辰！”潜移颤抖着，看着远处缓缓站立起的巨大焦黑机影，“你能听见吗？”
潜移所视方向，镇暴者号正从地上爬起，断裂的右臂汩汩流血，因而左手拎着光束步枪。透过雾霭和风雪，镇暴者号转过头来，剩下的一只亮起的左眼显得无比可怖。
“咚！”镇暴者号迈出一步，开始向这边走来。“该死……那家伙怎么可能还能动！星辰！”潜移转向一旁手臂低垂、弓腰而立的苍蓝圣剑号，却发现机体全身上下所有的指示灯都已关闭，不由得有些惊慌失措，“星辰，苍蓝圣剑号是现在唯一有战斗力的机体了，快回话啊！镇暴者号还在行动，你看不到吗？！”
镇暴者号抬起左手，射出一枪——没有击中，光束几乎是贴着苍蓝圣剑号头顶擦过，飞向无限远处，而光束搅动的气流也让本就失去平衡能力、只依靠骨架自立性站立的苍蓝圣剑号仰面倒下，激起一片尘土和飞雪。
“可恶……”潜移咬咬牙，重新爬进黑暗骑士号驾驶舱，将四肢伸进外骨骼控制器，“动啊，黑暗骑士！”但黑暗骑士号背后的龙息涡轮只是震动几下，却没有旋转起来。
“咻！”又一发紫色光束击发，但却大大偏离了苍蓝圣剑号。镇暴者号的机舱内部、神经传感头盔内侧的图像上，十字准星始终在苍蓝圣剑号机体上游离不定，卓拉德支愣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竭力想让准星套住苍蓝圣剑号，扣动扳机时准星却又自动滑开来，射击点始终偏离了目标。镇暴者号就这样拖着几乎瘫痪的右半侧躯体，一边无谓地射击，一边向前缓行。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潜移再次把手从控制器中抽出，在面前的屏幕上敲打，黑暗骑士号却只给出了“动力单元损坏”的报告。果然，背后的涡轮桨叶缝隙中，一根铁杆深深插入，而刚才尝试启动时，涡轮强行起转，在被铁杆阻挡的情况下卡断了涡轮传动轴——黑暗骑士号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潜移?卓卡瑞斯……”卓拉德虚弱不堪的声音即使通过镇暴者号的扩音器放大，也仍旧显得有气无力，“你们已经害我失去了一切……现在，对我来说，战败、战死，都已经无所谓了……”镇暴者号把枪口对准黑暗骑士号，“只有干掉你们，我的人生才算是真正圆满了啊！”
“咻！”光束险些击中黑暗骑士号的驾驶舱，但最终还是仅仅擦过了肩关节，穿过装甲缝隙、切断了液压传动装置，将整条左臂砍了下来，带出一串电火花。“嘁！还是没法启动吗！”潜移一拳擂在显示屏上，屏幕仍然显示出“动力单元损坏”的字样。
“所以，拜托你们这些坏人好事的催命鬼，赶紧去死好吗？！”镇暴者号放弃了光束步枪，将其甩到一边，拔出腰间的光束剑，开启背后主喷口，贴地飞行过来，“这样子，我就是死也更安心！”
“糟糕！星辰！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潜移看着手执光剑的镇暴者号，在显示屏上变得越来越大，亮起的独眼也像是射出卓拉德复仇的怒火——
“嗡——”苍蓝圣剑号的右眼灯突然亮起，而左眼灯则是在挡风玻璃的一阵颤动后破碎，玻璃碎渣和电子元件从眼眶中掉出，挤碎视觉感应器的肉眼生长出来，紫色瞳孔的肉眼在眼眶中打转，窥视着苍蓝圣剑号头盔外的情况。“唰！”背后的粒子喷口喷射出汹涌的海蓝色粒子流，苍蓝圣剑号从地上直立起来，在镇暴者号冲过面前时猛然伸出手臂——
“咔！”苍蓝圣剑号一拳击出，拳头插入镇暴者号的主喷口。镇暴者号的主喷口内，几道火焰随着爆炸的破片冲出，机体的推力渐渐下降。“什么？！我还以为这台机体已经……”卓拉德控制镇暴者号转身，“不过，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咣！”苍蓝圣剑号双手死死卡住了镇暴者号的脖子，金属护甲发出危险的嘎吱声，预示着金属疲劳和破损断裂。“没用的！”镇暴者号举起左手，光束剑剑刃向下，对准了苍蓝圣剑号的脑袋狠狠砍去。“铛！铛！”苍蓝圣剑号背后两块装甲板突然被弹飞出去，出露的两处生物组织迅速增生——长出白色的骨骼、红色的肌肉缠绕其上，其间是跳动的血管和神经——形成了两条手臂。
“那是什么？！”在地下格纳库中，被士兵押住的帝利斯和菁云通过摄像机的拍摄转播注视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切，也是惊恐不已。“果然你们主世界的生物机甲设计有缺陷……驾驶舱离线后，无法被抑制的神经冲动会让机甲拥有自我意识，成为独立生命体！”帝利斯摇摇头，“从武器的角度来说，这是缺点，但从生物科技的角度来说……却无异于创造生命，这可是神的工作啊！”
“是了，不过发生这种现象时产生了脉冲逆流，驾驶员已经成为了机甲的思考单元了。”元帅也被这奇异的画面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抵在菁云头上的手枪都渐渐无意中放了下来，“也就是说，幕落?星辰的躯体大概已经被这种生物质吞噬，就算能够被分离出来，也应该已经是植物人了。”
“吱吱吱……”苍蓝圣剑号的两条新的肉体手臂卡住了镇暴者号握着光剑的手臂，卓拉德惊异地发现，苍蓝圣剑号的各项参数都在迅速飙升：“怎么可能？”
“咔！”苍蓝圣剑号突然发力，两条增生手臂劈手夺过光剑，另外的双手也突然拧动，手腕逆转，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喀嚓！”镇暴者号的脖子被折断，头无力地垂下。
“菁云！”帝利斯敏锐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我们跑！”“什么？”菁云还没反应过来，帝利斯向后猛一仰头，后脑勺狠狠撞在控制自己的士兵面门上，束缚一时松开，帝利斯一蹬地冲来，撞开来不及作出应对的元帅，抄起他掉在地上的光束手枪，瞄准了没来得及起身的元帅：“都不许动！”
“等等！这家伙要……”镇暴者号已经失去大部分动力，身体也在苍蓝圣剑号三条手臂的同时控制之下，动弹不得，苍蓝圣剑号挺起光剑，一剑刺出，光刃穿过胸口，插入驾驶舱，卓拉德的身体在超高温之下瞬间气化——
“轰！”镇暴者号变为一团火球，苍蓝圣剑号开动推进器，全速离开了殉爆范围。潜移慌忙从机舱内爬出，仰望着苍蓝圣剑号，只见机甲回头，用独眼扫视一番四周，与潜移四目相对，旋即便调转方向，飞向了无限的天穹，只留下一道越来越淡的粒子尾流。“等等……那个方向……”潜移咽了口唾沫，“不是指挥塔广场吗？”
“咻！”帝利斯扶着菁云在走廊中跑动，同时用手枪向后方的追兵射击，两人绕过一处拐角，穿梭梯的气动门出现在眼前。“就是这里了！”帝利斯按下按钮，气动门放气，排气口涌出的风吹起两人的长发。菁云刚刚跨入门内，追兵已经从拐角探出了枪口：“咻！”一发光束，不偏不倚，擦过帝利斯左小腿，帝利斯一时不支，摔倒在地。
“帝利斯！”菁云忙想要搀扶，但气动门已经开始闭合，士兵们的光束打在铁门板上，发出脆响。“我没问题的！快走！”帝利斯旋身射击，“别忘了，你还带着星辰的血脉！不能在这里出事！”“咣！”随着两扇门板一碰，穿梭梯开始加速上升。菁云绝望地跌坐在地上：“星辰……我该怎么办……”
……
“叮！”清脆铃响，穿梭梯到达地表，气动门徐徐打开，展现在菁云面前的，是一片没有色彩的景象。因质能炸弹融化成废铁堆的机甲杂乱无章地在宽阔的停机坪上无声燃烧，天空中低沉的黑云滚滚而来，带着肆虐的闪电和绵绵的冰雨。
“咻——”尖锐的破空声突然在头顶响起，菁云抬头看去，一道蓝光正穿过云层，迅速降落，稳稳落在不远处。从蓝白相间的涂装和背后的m粒子熔炉喷口，无疑可以看出这是苍蓝圣剑号。苍蓝圣剑号背后增生出的两条手臂已经消失不见。“星辰？”菁云心中燃起一丝莫名的希冀，试探性地呼唤。然而，苍蓝圣剑号似乎没有反应，只是用残存的发光独眼扫视着四周。机甲貌似发现了什么，小腿喷口张开，粒子流涌出，推进着机体向前冲去，径直越过了菁云，强风迫使她闭上眼睛，待睁眼时，苍蓝圣剑号已经远离。
“星辰……”菁云顿感四肢一阵无力，无声地跌坐在地，泪眼中反射着苍蓝圣剑号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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