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见姐弟几个都要急着分辩，打手势制止了他们，接着说道：“就我们现在的家业，只要不是特别败家，生活是不愁了的，而且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好。我们姐弟几个都是共患难同生死过的，往后几十年，只要我们还在主事，就不会有太大变故，我也不许。但儿孙自有儿孙福，再长远的我们就管不了了。我们家共有的两份干股，我准备每年拿出一部分来购置田产，作为我们家的祭田，也算是给儿孙保命的后手吧。”
一听是这话，大家才安静下来。
“买田我赞成，咱们就是泥腿子出身，虽然种田发不了家，但那是根本，没钱有粮就饿不死人。小雪你也是说话大喘气，说什么分久合，合久分，吓我一跳。”高雨作为大姐，先表了态。
高兴看看二姐，知道姐姐不是在说没影的事儿，只是姐姐不愿多说，他也就不提了。二姐嫁了人，若是甩开这个家自己单干，谁也不会说什么。他跟高霜还小，姐姐这样说，自然是在维护他们两个，警告两个姐夫呢，现在还不准生异心！
除了高雨跟大宝，都听懂了这个深意，只是谁也没说出来。
钱财迷人眼，谁能保证不失本心？
“咱们白手起家，坚决不能忘本，一定要牢记“勤俭”二字。勤能补拙，俭以养德。我们自身做派硬了，才能管好手下之人。”
高雪看看姐姐、妹妹，“我不想成为宅门后院的女子，整天盯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盯着男人，盯着钱袋子，只为了穿点绫罗，戴点珍宝，那没意思透了。姐姐、小妹，咱们有幸一起做了些事情，也希望你们能一直做下去，让自己有事儿忙，日子有盼头，活出自己的价值。”
“姐，不管嫁不嫁人，这账本我都不会交出去的，我跟它最亲。”高霜小嘴巴巴地说道。
高至看看大宝，大宝看看高至，瞬间惺惺相惜起来，都庆幸自己的媳妇没小姨妹彪悍。
“说什么呢，口无遮拦。”高雨抬手敲了妹妹一下。
高霜冲高雪调皮地吐吐舌头，意思是，终于不说二姐改说她了。高雪笑笑，她现在已经舍不得离开这个家了。
“对于下一代的教育更不能放松，不要过度宠爱，更不能养成骄纵的性子，能干活了一样要干活，不懂生活的艰辛就不会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姐，你们家的两个，尤其是张浩宇，明年就五岁了，该送进学堂启蒙了。您可不能心慈手软，下一辈的老大哥必须做好表率。”
好吧，这个理由高雨无可辩驳。
“你们也别嫌我啰嗦，一个家族起来不容易，败起来只会摧枯拉朽一发不可收拾。不求我们成为多么强盛的家族，只希望家里人再不会被穷所累，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小弟，请继续执行好你的监督职权，有小问题自查自纠，总好过闹大了再解决。”
高兴点头，姐姐野心不大，但所思所想超过了很多人，思虑长远。
又讨论了几件小事儿，这作坊的首脑会议才算结束，这会儿，周氏都已经哄着两个孩子睡了。
......
家里不能只剩下周氏、高霜跟高兴三个老弱，高雨一家就干脆搬了过来。
大宝也爽快，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更不怕人说他吃软饭的，作坊那么大的权柄在手上，哪个吃软饭能吃成这个样子？如今二妹夫也是作坊的大掌柜，有了作伴的，就更不惧人言了。
“你们也别送，明早我们就走了，要腊月底才能回得来。让赵炎跟着高得宝一家过去吧，好有个照应。”
虽然这几年高雪也常出去盘账，但是这次一走就是几个月，高雨很不放心，从屋里抱出个大包袱，她能想到的都给准备了，真真操起了母亲的心。
高雪含着泪收下，交给高至，上前抱住了姐姐，依依不舍。高霜也过来抱住了两个姐姐，难舍难分。
边上三个男子看得很是动容，都不忍上前打断她们姐妹的告别了。
......
“姐夫，家里就辛苦你了，奶奶老了，你们多费心。”
大宝拍了拍高至的肩膀，“这不是应该的嘛，这就是我的家。”
高至笑着点点头，“去人伢子那里买两个婆子回来吧。奶奶看小孩子太累，家里的杂事也得有人张罗。小雪说俭省，也不是要累坏了咱们自己。”
“是，我早就琢磨这事儿了，这回小雨不愿意也不行。”
高至在庄子里已经准备好了人手，老夫妻俩无儿无女，老头看门户还能赶车，婆子做饭、洒扫。起码，高雪过去后，不用再操心家里的这点子事儿。
“二姐夫，若有时间你真该再下场把秀才考下来。”
高至也想，只不过时间实在少的可怜，如今成了亲，怕是更难了，“我尽力吧，你明年要下场试试吗？”
“先生有这个打算，我也想去历练历练。”
“行啊，等中了秀才，咱们凤阳见。你好好学，以后姐夫有不懂的，也不怕没人能请教了。”
“姐夫谦虚，我还没见过谁靠着自学就中了童生的，很了不起了。”
“是，这也是我佩服你的地方。”大宝附和。有功名的人便能穿丝绸，穿长衫，到底更受人尊敬些。他现在也识了不少字，但也仅仅能看懂契书，写文章可做不到。
送别，送别，便总有一别。
......
等走出家门后，高雪才说道：“高至，今天那番话也只有在那个场合，我才说得出来。对不起，作为你的妻子，本该事事以你为重，全心全意为你的前程做打算的。但是，现在还不行，家里的这些事，我不能丢下不管......”
借着夜幕，高至揽住了高雪的肩头，凑近了说道：“傻瓜，作坊是你的心血，我同样付出了很多，作坊就是我们共同的事业。我从未想过单干，至少到现在还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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