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哭了多久,我都哭累了。因为我体质差,又贫血,每次我大哭或者情绪激动之后,都会四肢无力,两眼睁不开,想睡觉。但是我现在不能睡啊,这儿是坟地啊!我就抱着那袋子元宝坐在地上,等我妈。就在我强打着精神,昏昏欲睡的时候 ,一个岁数很大的男人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回家吧。别在这里坐着了。。。”
我一个激灵的清醒了,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结果发现四处空无一人。这个时候我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这个声音会不会是刚才引着我们几个人下山的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他到底想干嘛?为什么不让我们给我姥姥烧纸?为什么我妈明明昨天烧了纸,我姥姥却来找我说没收到?
想到这里我扯着嗓子,向着四处吼道:“你是谁?!你要干嘛?你别惹我,要不然我给你厉害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姥姥的思念,对无法烧纸的郁闷和委屈。都转化成了我一腔的愤怒,咆哮了出来。
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远远的有几个人朝着我这边走来了。
怎么个意思?!不会是那脏东西找帮手来了?!我揉了揉哭红的眼睛看了看。只能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和刚才我和我妈看见的那个莫名消失的黑影一模一样。他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我用手摸了摸我脖子上的山鬼花钱儿,我不怕它。它找帮手我也不怕!
我一屁股又坐回到了地上,抱着那袋子元宝,盘起了腿。当时的愤怒已经掩盖住了恐惧,或者说,我一点也不恐惧。
慢慢的那几个人向着我走来,我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里还琢磨呢。这白天的鬼就是不一般,竟然还能走路。
就在他们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我竟然听见有人喊着我的乳名:“大宝儿!大宝儿!”
这是。。。我妈?
我立刻仰着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着。果然是我妈!这时候我才看清,那几个人我都认识。不仅有我妈,还有我大舅。我妈走在最后,那个走在最前面穿着黑衣服的人就是我大舅。只见我大舅肩头还扛着着锄头,一摇一晃的向前走着。我妈和我大舅中间,是我小姨。只看见我小姨还是那副一脸惊恐的样子。
原来是我妈带我小姨下山的时候,看见正赶着上山的我大舅。这不是刚才我妈托她发小儿给我大舅带话,让我大舅来找我们。大舅收到消息,就骑着车过来了。
“大舅!”我站起来和我大舅打着招呼。
大舅抬头看了看我:“你这小丫头儿怎么也跑坟地来了?!我这跟你妈说,你这黄毛丫头不应该进坟地。”大舅埋怨着我妈:“对孩子不好,对咱们家里也不好,回头日子过不好。”
“行了行了!什么年代了!”我妈有些不高兴了,回怼着我大舅:“你日子过不好,是你自己的事儿!跟黄毛丫头进坟地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了,没见过哪个黄毛丫头进你家坟地,我也没看你日子过得多好!”
“哎呀!二妞儿,你这嘴啊!”我大舅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看见我妈之后,委屈的又掉了眼泪:“妈,我没办法烧纸,火柴没在我身上。”
我妈杵了我额头一下,撅着嘴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你着什么急啊?!自己跑进来,丢了怎么办?!就差这一这会儿功夫吗?!”
我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儿:“我想早点给我姥姥送钱。。。”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小姨着急了:“行了行了!快点烧完走吧!我害怕!”
“怕什么?!刚才让你下山等,谁让你上来的?就你事儿多!”大舅没好气儿的数落着小姨。把我妈刚才怼他的气儿都撒在了小姨身上。
“快啊!”我也催着,还用手指着旁边昨天我妈给我小姨烧纸的地方:“快给姥姥再烧一次啊!”说着我就把怀里的元宝和纸钱的袋子打开,着急的准备往外面掏。
“等等!”大舅喊住了我。他看了看地上烧纸的痕迹,又看了看我妈:“这是你们俩烧的?!”
“啊!是啊!”我妈应着。
“你俩给谁烧呢?”大舅用质问的口气跟我妈说道。
我妈愣住了,看了看我老姨,又看了看我舅舅:“给我妈和我爸啊!”
大舅翻了个白眼儿,指着旁边的坟头说:“你扯吧!这是咱大爷的坟头!”
“啊!”小姨突然尖叫了一声,扑到了我妈的身上,一副惊恐之极的样子,我妈赶紧用手臂抱住了她。我不知道我小姨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一惊一乍的样子,把人吓一跳。
“啊?!大爷的?!”我妈瞪着大眼睛,使劲看了看旁边坟。反复跟我大舅确认着:“你不是说我爸妈的坟在最旁边,边上有块大石头嘛?!”我妈指着坟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说。
“哎呀!在这边!”说着大舅扛着锄头往旁边走,绕过这块大石头,才发现,石头的后面还有一座坟头。
“这才是咱爸妈的坟呢!”大舅从肩头把锄头拿了下来,铲着坟头周边枯黄的杂草。还给坟头添了添土。然后用埋怨的口气对我妈说:“咱家就你聪明!聪明到哪儿了?!自己爹妈的坟头都不认识!哼!”
我妈也委屈尴尬了,赶紧解释着:“出殡的时候,不让闺女进坟地,怕把你们家的财给带走。等过了年,我约你一起来给爹妈上坟。你有事儿没来,就跟我说,一直往里走,最边上挨着一块大石头。那你看看,这也没个墓碑,我怎么找啊!”说着说着,可能是内疚和自责,我妈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大舅说:“哥,给爸妈立个碑吧。我出钱,行不行啊?!”
“立什么?!”大舅瞪了一眼我妈:“你这不是认识了吗?!下次就认不错了。再说,你看看,谁家坟头有墓碑?!就你事儿多!还是那句话,活人名字不能上死人的碑。你等我死了,你跟我儿子商量,再给爸妈立吧。。。”
大舅封建思想非常严重,依然固执己见,不肯给我姥姥姥爷立碑。也是这一刻大家才明白,原来我妈和我小姨纸钱是烧了,但是烧错了坟头。。。。。。
怪不得我姥姥收不到钱,在那边受穷挨饿,饥寒交迫的。这下找到原因了!原来是我妈和我小姨把纸钱烧错了坟头!
我一屁股就坐到了坟头前,哇哇痛哭:“姥姥!姥姥!我来看您了。姥姥!”我的哭声把我妈和小姨都惹哭了。姐俩也站在旁边抹着眼泪。
舅舅用锄头铲了一块圆形的平地,把杂草枯叶都铲开,露出土地和石头。
大舅叹着气说:“烧吧,在这空地上烧。以后管得严了,怕起火,山上秋冬都不能烧了,只能在路口烧了。”
就这样,我妈和小姨蹲在地上,把那些元宝纸钱都掏了出来。我和她们一起把那些纸钱都烧了。原本我哭得很伤心,但是烧纸的过程中,我妈哭得比我更伤心。她一边哭一边烧,一边烧一边念叨:“妈,我对不住您呐!烧了好几次纸了,都没烧对地方!您看我这猪脑子,您别怪我!都是我不好。呜呜呜呜~”我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姥姥说着话。小姨则是蹲在旁边,一句话没说,就是一直在哭。
我们很快就烧完了,我妈让我给我姥姥姥爷鞠了三个躬,这才转身离开。路过之前我妈烧纸的那个坟头的时候,我还用责怪的口气说道:“那是给我姥姥烧的钱!您花不完的话,就还给我姥姥点儿!”
我们几个人一起下了山坡,我妈摸着我脑袋说:“这下你放心吧,这次你姥姥肯定能收到钱了。”
“嗯。我姥姥冷,她要买棉袄。”我回应着我妈。
“嘿嘿。。。”我小姨竟然笑了。她似乎在嘲笑我说的话,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此时的小姨挺胸抬头的和我们一起往山下走。一点也没有了刚才害怕的样子。
“笑什么?!姥姥跟我说的。”我认真的说着。
小姨没搭理我,就背着手一直往山下走。我注意到了小姨这会儿的这走路的姿势,怎么。。。怎么这么别扭啊。。。跟个老头儿似的。。。
“小姨,您怎么跟个老头儿似的。。。”我问我小姨。我这一问,小姨把背在身后的手放了下来,然后努力摇摆着双臂往山下走。这次不像是老头儿了,像是。。。一个当兵的。。。
算了,我想只要她不一惊一乍,哭哭唧唧的就行。我们一路下了山坡。我问我妈,我以后每年清明节的时候,我可以跟着她们给我姥姥来烧纸吗?我妈说不行。虽然山坡子不高,也没有几棵树,但是现在有规定以后不让上山烧纸了。我有点失望。但是我妈说了,每年在路口给我姥姥烧纸的时候,也会叫着我,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一些。
小姨没有像以前一样,每次来都会在我家吃完饭才回去。而是急急匆匆的往家里赶。我妈嘱咐了她几句,从厂子拿了一盒玩具样品,让她回去,给我小表弟。
就在我们这几天忙乎给姥姥烧纸送钱的时候,小宝儿那边和秋秋的关系有了一些新的进展。最近一段时间,秋秋总是趁着他爸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来和小宝儿玩,俩人在一起嘀嘀咕咕,偷偷摸摸的样子,格外像婚外出轨,偷情的感觉。
这天我和我妈一起从姥姥家的坟地烧纸回来之后,回家就看小宝儿那屋关着门,还拉着窗帘。这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出于好奇以及吓唬小宝儿的心理,蹑手蹑脚的就来到了他屋门外。本来想来个出其不意,把他吓一跳。结果他和秋秋的对话,把我吓一跳。
“这样不成!太危险。”小宝儿说道:“你的生命最重要。”
秋秋则是憨憨的说:“不,咱们俩的友情最重要。我都想好了,我最后跟我妈谈判一次,她要是还不同意我俩玩。我就死给他看。”
“那不行,万一真中毒了怎么办?”小宝儿担心的说。
秋秋则是一副力争到底的态度,“没事儿。回头我把老鼠药倒出来,换成碎方便面渣,我妈眼神不好,看不出来。”
“我觉得没必要吧。你看,咱们好好跟她说。我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这次又救了你。你妈应该不会对我有那么大意见了。“小宝儿还在那里解释着。但是秋秋却固执的否定了小宝儿的话:“我自己的妈,我自己知道。这次她反应这么大,就是上次去我姥姥家,遇见一个看事儿的,说让我少交朋友。多个朋友多份危险多次难。所以我妈回来就跟我说,该断就断吧。本来我也没当回事儿。谁知道你大早上的找我去,那鼻血喷出来。。。诶。。。吓死我了。我一晕倒,我妈就觉得那算命说的是真的了。”
“啊?我不会克你吧?!”小宝儿有些紧张。
“不知道,算命的没说是什么事儿,就是说让我少交朋友。。。”秋秋委屈巴啦的说道。
俩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别说,我还真觉得那看事儿的说得有道理,这俩孩子,从小到大一起淘气,一起遇险,多少次了?每次都是他俩惹事生非,家里大人没少为他俩操心费力。我倒是觉得那个看事儿的,搞不好,真是什么像郭老爷一样的高人呢。
这小哥俩一起密谋着如何和秋秋妈妈谈判,尽快恢复正常邦交友谊。俩人从小到大粘在一起,跟连体婴儿似的。这段时间分开,俩人都是各种不适应。秋秋妈妈每天看着秋秋,都不允许他出家门。就连上街买菜,都会把秋秋锁在家里面。这次小哥俩是实在没办法了,想了个苦肉计的方法,想让他妈同意俩人继续在一起玩。
只是这个方法。。。有那么点。。。极端。。。
这不是,当天下午,秋秋吃耗子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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