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刘备等离开，张祯上马车回城。
天气太冷，她根本不敢骑马。
今年的风雪，来得比往年更大更猛，温度也更低。
但据有司统计，冻饿而死的人没有去年多，约为去年的十分之一。
这是因为，还没入冬，大将军府就有一位名叫周齐的幕僚预见了这种状况，上报吕布，今冬会特别冷，可能会死很多人。
吕布能做的，也只是布告百姓，修好房屋，多备木炭、柴火。
然后张祯忽然想起，长安附近是有煤矿的。
便让吕布派人去找。
这也不是她的首创，早在西周时期，华夏人就懂得开采和利用煤炭了，《山海经》中称之为石涅，战国时称为每。
到了汉代有多种叫法，有人称其为石墨、有人称其为石炭。
大多用于冶炼，很少用于取暖。
——不是百姓们不想用，而是山林矿产基本都有主。
运气还算好，吕布派去的人，在离长安五十多里的一座荒山中，找到了极易开采的煤矿。
有一吴姓世家跳出来说这是他们家的私产，吕布也没生气，只是顺手拔出亲随的环首刀，让吴家主看着刀再说一次。
吴家主没胆说，灰溜溜走了。
之后大将军府发动百姓，前往荒山采煤，一家能采八百斤，士、庶同例。
并在张祯的建议下，派出几千军士维持秩序、称量煤炭。
不过，没有士族去采。
天气再寒冷，冷的也只是普通百姓，士族早已储备大量无烟炭，看不上难闻又有毒的煤炭。
百姓们也不争，限定八百斤，那就只拿八百斤。
——主要是这东西它太沉，能开采并运回八百斤的人家，已经是子嗣繁茂的大家庭了，若是人丁单薄，连五百斤都拿不了。
入冬后，张祯又劝吕布取出一部分董卓的存粮，在城外施粥。
她自己从皇庄得来的粮食，也拿了大半出来。
小皇帝也慷慨解囊，拿出三万斤。
见他们如此，公卿们也不得不大方地设了粥棚。
就这样，勉勉强强让贫弱百姓活过这一冬。
公卿们不受两袁使者的挑拨，不仅是因为吕布执掌兵权，还因为这件事。
——不管用的方法对不对，他始终让更多人活了下来。
他们能容忍张祯大摇大摆地在朝堂中晃荡，也与此有关。
“道长，回家还是去大将军府？”
进城后，吕布安排给她的侍卫出声询问。
张祯：“去大将军府。”
吕布交代过，送完刘备等人后去见他，有事相商。
马车驶入府中，早有软轿候着，将她抬到暖阁。
“神悦，快来！”
吕布一个人在暖阁里，炉上温着柏叶酒，自斟自饮，姿态闲适。
窗外一株梅花盛放，映在雪中分外明艳。
张祯走进去笑道，“大将军好生逍遥！”
某些时候，吕凤仙还挺风雅。
——但也可能是附庸风雅。
吕布：“看见神悦，便更逍遥了！”
为她斟满一盏酒，“天寒地冻的，还非要往外跑，喝酒暖暖身子！”
盛情难却，张祯接过来喝了一口，“多谢大将军！”
她也怕冷，可是怎么能不去相送呢？
这次分别，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
“大将军让我来，有何要事？”
吕布：“总是万霖他们跟着你，不太像样，我命人从凉州为你选了一批武婢，开春就能送来。”
神悦志向远大，在外行走的日子不会少。
以前也倒罢了，知道她的人不是很多，但正旦大朝之后，她将进入诸侯们的眼中。
还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为安全起见，身边必须有人护卫。
男子不太方便，不能随身伺候，还得是女子。
可她那两个徒弟柔弱无用，保护自己都难，更别说保护她。
张祯：“......武婢？”
吕布给她递过去一碟杏干，笑道，“凉州胡汉交杂，民风彪悍，武将之家，女郎也大多习武。”
张祯兴致勃勃地道：“那有女将么？”
吕布愣了下，“也有女郎披挂上阵，但无将。”
张祯拖长声音，“哦！”
吕布：“......什么意思？”
张祯：“朝廷好小气呀！”
吕布：“这不是小不小气的问题，是......”
张祯打断他，体谅地道，“我知道，是因为女子之身，不宜为将！”
吕布：“......知道就好！”
张祯话锋一转，“但我也是女子呀！大将军能赏识我，为何不能赏识其他女子呢？”
吕布：“她们又没你聪明！”
还没你好看。
张祯摇头，“非也！天下比我聪明的女郎很多，只是没有人看到她们而已。”
吕布：“不可能！”
不可能有谁比神悦更聪明！
张祯坚持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大将军，以后若是遇上优秀的女郎，也给她们一个机会好不好？”
吕布迟疑道，“只怕世情不容......”
张祯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鼓励道，“你是大将军，世情如何，你说了算！”
好孩子是鼓励出来的。
好主公也是。
吕布思考片刻，点头道，“好！”
世上不会有比神悦更优秀的女郎。
但，给个机会倒也无妨。
设想一下，女子若也能从军，他不是会多一批将士？
女子若也能入朝为官，对他这提拔者必然感恩戴德，他将增添许多助力。
跟公卿们吵起架来也有人相帮。
......神悦为了他，真是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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