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率军赶到时，吕布部众已在清理战场。
投降的乌桓骑兵跪成一排排，死了的堆一处焚烧。
曹操暗骂一声又来晚了！
见吕布负手站在最高的小山坡上，远眺南方，走过去笑道，“大将军威武！”
吕布回头看他，面色不善，“你敢讽刺本将？”
这也能叫威武？
呵，这叫胜之不武！
乌桓精锐都被张辽打残了，军心溃散，不堪一击。
打败这样的敌人，不值一提。
曹操：“......不敢不敢！大将军千万莫要误会！”
心说真难伺候，老子随口一句奉承，你他娘的还当了真！
转换话题，“大将军是在看天气么？”
之前他就看过了，晴朗无云，清风微微，明日应该不会下雨。
吕布怅然道，“不，我在思念神悦。”
神悦此时在做什么呢？
是在田地里看庄稼，还是在后园品茶赏花？
会不会也对他有一丝丝牵挂？
长空回京城很久了，怎还不来找他。
他又写了封信，有许多话想跟神悦说。
长空不会是迷路了罢？
愚蠢的笨鸟！
曹操：......？？？
可惜覆水难收，否则他真想收回那句问话。
叫你多嘴！
“呵呵，大将军对神悦真是情深义重！”
在他的角度，这句才是讽刺。
吕布堂堂大将军，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传出去叫人笑话。
哪怕他思念的是张神悦，也会让人觉得有损豪情。
但吕布与众不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地笑道，“神悦对本将，也是一心一意！”
曹操：“......没错，呵呵！”
暗想我可没看出来，哪天张神悦把你卖了，你还得帮她数卖身钱。
心里也是嫉妒，这么蠢的吕布，竟能被张神悦看上！
哎，当时他若在长安，或许张神悦投效的就是他了。
不想再跟吕布讨论张祯，问道，“大将军，咱们何时出发？”
再不走，后面的各军就该赶上了。
人多粥少，不好分呐，只能先到先得。
吕布：“你先走。”
曹操一愣，“大将军不走么？”
吕布微笑，“我不急。”
曹操像是首次认识他一样，大睁着眼睛打量他片刻，郑重拱手道，“大将军雅量！”
眼前的乌桓三郡，如同卸了爪牙的大肥兽，功劳、财富、美人都能信手拈来。
吕布却让他先走，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一时心中有些复杂。
吕布也变了，变得有气度，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有匹夫之勇的吕布。
张神悦真会调.教人。
“不许屠城，勿伤百姓！”
见他要走，吕布再一次叮嘱道。
此事，行军途中就交待过数次，可老曹杀气腾腾的，怕是忘了。
曹操：“诺！”
飞身上马，率着自己的部众扬长而去。
第二日凌晨，公孙瓒和关羽几乎同时到达，吕布也让他们先行。
颜良则是第三日才到，听吕布让他走，还以为是考验，表示要与大将军同进退。
吕布无所谓，爱走不走。
机会给你了，是你自己不把握，我有什么办法？
神悦说过一句话，他觉得很有道理：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避免自我感动。
颜良自己又坐立难安，抓心挠肝。
跟吕布亲随打探一番，知道吕布说的是真心话，又讪笑着请战。
吕布懒得跟他多说，挥手让滚。
颜良率军过去一日，张辽赶来，见吕布还在这儿，也是一怔。
“大将军，你这是？”
吕布：“就许你不争功，不许我谦让？”
张辽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大将军有君子之风！”
吕布心下一动，认真地道，“这话，你记得告诉神悦。”
张辽：“......诺！”
不是他诽谤，吕奉先真像个怀.春少女。
两军会师，整顿一番，从容开往柳城。
后面还有大量的步卒、辎重、运粮队，浩浩荡荡、连绵不绝。
在吕布的料想中，柳城早被曹操、公孙瓒等人抢了几轮。
不屠城、不伤百姓，只是最后的底线。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柳城已被攻破，城门都被卸下了，但诸军竟然都没进城，只在周边扫荡。
乌桓人再偏远的聚集地，都被他们找到了，犁庭扫闾，无一放过。
也解救了众多被劫掠来的汉人。
闻说吕布来到柳城外，曹操、公孙瓒、关羽、颜良等人赶来拜见，齐声道，“恭迎大将军入城！”
吕布视线从他们脸上掠过，这些人，似乎有些变化。
到底哪里变了呢？
他也不知道。
一提缰绳，沉声道，“诸位将军，随本将入城！”
“诺！”
众将应声，军容整肃地跟在吕布身后。
城中的乌桓贵人，几乎都逃了。
——贵人们跑出柳城，本以为能逃之夭夭，不想是羊入虎口，要么遇上曹操，要么遇上公孙瓒、关羽或颜良，跪得快的成了俘虏，负隅顽抗的命丧当场。
城里剩下的多是乌桓平民，以及被劫来的汉人百姓。
对于朝廷大军的到来，乌桓平民很麻木，因为，不管是乌桓贵人，还是汉廷高官，都是压在他们头顶的大山。
来来去去，跟他们没啥关系，反正他们都是被欺压的那一拨。
不死就赖活着罢。
汉人百姓却欣喜若狂，换上最干净的衣裳，捧出最好的食物，自发走到道路两旁。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大将军威武！”
“张辽将军威武！”
“王师威武！”
每个人都在欢笑着，哭泣着。
王师一来，他们就能活得像个人了。
能当人，谁愿当牲畜呢！
英郎抱着妹妹小绒花，站在最前排，哭得稀里哗啦。
小绒花也在哭，又被那些身披盔甲的将军们所吸引，好奇地转动小脑袋，目光紧随他们的身影。
很高大，很有力气，能保护大家。
吕布、曹操等人骑在马上看去，能看到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一行行灼热的眼泪。
各人心下也喟叹。
从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受欢迎过。
这些被乌桓劫来的百姓，似乎把他们当成大英雄、大救星。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在胸中激荡。
不知为何，公孙瓒忽然想起张祯说过的话，“兄弟阋墙，败者固然沮丧，胜者也不值得欢喜！”
像现在这样，就值得欢喜了罢？
所以这仗，还是得往外打！
当天晚上，吕布给张祯写信时，也有了更多的素材。
只恨长空还没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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