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片展区，怪物更多，即使驱散走，恶臭的空气和残留的浓郁孢子依旧使得温何的精神值降了3点，剩余12点。
他又开始耳鸣。
远处未经探索的展区还是一片黑暗，隐隐传来浅淡的低语。
温何突然意识到，这个副本里最恐怖的不是怪物，而是这些随处可见的针对精神值的陷阱。
含有关键线索的笔记、空气中的孢子、幼年状态的眼球、地窖里的贝蒂，到现在匍匐着怪物的展区……
他们的精神在这一步步的探索中逐渐消耗。
地窖里仅仅跟贝蒂对话了几分钟就消耗了他40点精神值，他们这一队玩家里，精神值超过40的或许就没有几个。
假如没有时虑和命运骰子，他可能早就变成了怪物。
忍着不适，温何又看了七八件陈列品，包括但不限于一个破口袋、一个狗项圈、一个易拉罐，他甚至没有询问时虑。
没有神明的残骸会是破口袋或者狗项圈，没有！
眼见就要进入最后一个展区，温何捂着太阳穴，扯住了时虑的衣角：“我觉得我不太好，耳鸣得厉害，蜡烛也快没了。”
一进第三展区他就重新戴上了医用口罩，然而收效甚微。
时虑正准备去清理前方堵住道路的怪物，被温何一扯，停住了脚步。
“我在想……”他审视着温何的状态，“这里真的有那个匕首吗？”
“你说真的有……不是莉莉说的吗？”温何不是很信任自己现在的记忆力。
时虑：“是只有她这么说。”
两双眼睛同时看向小女孩。
“莉莉真的看到了妈妈的匕首在陈列室！”
小女孩急忙为自己辩解。
“就挂在……挂在一面墙上！旁边还有一块好大的骨头，好像是鹿……还是老虎……反正妈妈给莉莉看过好几次呢！”
“您能描述一下那个匕首的外貌吗？”时虑问，“既然您看过很多次的话。”
“当然可以！”莉莉拍拍胸脯，“它是……它是那种……那种……”
她声音越来越小，露出茫然的表情。
“它是……”
时虑：“它是什么颜色？”
时虑：“有多长？”
时虑：“有多宽？”
时虑：“有没有镶嵌宝石？”
莉莉眼里的光消失了。
“它是什么样的……莉莉……莉莉想不起来了，但是莉莉真的没有骗哥哥，莉莉没有……”
她噔噔跑到温何脚边，拉了拉他的衣角，蓝眼睛里多了一层恐惧。
“您的记忆是完整的吗？”时虑问。
莉莉：“完整的？”
温何：“完整的……”
他闭了闭眼，忍着耳鸣头痛，拿出小本子，哗啦哗啦翻了几页。
“匕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管家里昂的笔记里，他提到夫人拿着匕首从书房冲了出去，亚伦医生追了出去，但并没有让里昂跟着……”
温何复述之前自己记下的重点。
“莉莉。”时虑蹲了下来，长腿折叠，平视着小女孩。
“你真的是莉莉吗？”
小女孩往后缩了缩。
“我……我就是莉莉……”
她支支吾吾，从一开始的笃定渐渐变为了迷惑。
“我、我是莉莉啊……我有爸爸妈妈，还有贝蒂姐姐和伊丽莎白……”
小女孩拼凑着回忆，试图证明她说的话。
“爸爸是很好的医生，邻居们都喜欢爸爸，他经常会免费给大家看病呢……妈妈也很厉害，她是学者，知道很多很多……虽然经常不在家，但每次回来都会给莉莉带很多很多礼物……”
“贝蒂姐姐是个淑女，玫瑰花街的男孩子们都喜欢她……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总是陪着莉莉，我们一起上钢琴课，一起在花园里捉迷藏……”
“我们的仆人也都很好很好，莎拉最喜欢陪我们玩，玛姬不太喜欢动……但会偷偷给我们塞小饼干，马库斯叔叔会带着我们摘最好看的花，菲比话很少，但里昂叔叔说她是最能干的女仆……”
“这些莉莉都记得啊！”
莉莉快要哭了。
“其他的呢？”时虑没有停止，烛光下略微有些泛红的瞳孔平静地凝视着莉莉。
“你们为什么病了？你提到的女仆和管家们呢？你的妈妈呢？为什么庄园里有这么多怪物？为什么这里只剩下你和爸爸了？”
“我……”
莉莉松开温何的裤腿，后退了一步。
“我想不起来了。”
她像是一个发条走完的玩具，僵硬地立在原地，除了轻微的晃动再没有别的动作。
温何沉默地看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展厅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呼唤。
“莉莉——”
“莉莉！”
“你在这里吗莉莉——”
一束光柱从他们来的方向照射过来。
是亚伦！
时虑一把捂住温何的嘴巴，携着他躲进最近的展柜后面，熄灭蜡烛。
莉莉却还站在原地。
“爸爸……”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一步。
对自身产生怀疑的小女孩希望寻求父亲的关爱，。
但亚伦会杀了他。
地窖里的对话浮现在温何耳边。
无论眼前的莉莉是什么，为什么缺失记忆，对于离开房间的她，亚伦医生都会直接杀死。
一些不该出现的复杂情感在温何心里翻搅起了涟漪。
怕吃药的莉莉、喜欢听故事的莉莉、自告奋勇带路的莉莉、爱着家里所有人的莉莉……
“莉莉……真的是莉莉吗？”
小女孩的声音破碎了。
温何放弃了思考，他掰了掰时虑的手，后者用了一点力气，温何挣扎了几下，感到控制住他的手泄了力气，才得以掰开。
他跪在地上，往前探出半个身子，试图把莉莉抓回身边。
“莉莉！”
“回来。”
“他会杀了你。”
就在他碰到莉莉肩膀的刹那，陷入恍惚之中的女孩突然扭头。
“调查员。”她用一种跟之前截然不同的语气叫道。
由于距离够近，温何能看清她蓝宝石般眼睛里的光消失了，从璀璨的珍宝变成了一片没有光亮的海。
“跟着亚伦。”
她的声音轻缓又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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