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太也没想到这好不容易进姚临城来林勤这里一趟，从进城就开始提心吊胆，最后等见到了林勤还是如此。
林勤说起最近姚临城内风雨欲来的味道。
永宁王已经夺回了江北大片土地，这本来就是该让所有人高兴的事情。
但是南朝廷早就将永宁王打成了叛党，如今朝堂之上不少人便上书建议干脆以沅江为分界线，大家南北分治。
这话说的，梅老太都觉得不妥。
“都是一家子兄弟怎么安国就还要分南北呢？”
因着在林勤家中，前段时间隔壁季家又因为季清的调令离开姚临，房子空了下来，林勤便干脆一起赁了下来，直接打通。
这屋舍变大了，里面说点什么话声音大点隔壁就能听见了，
梅老太这话说的很不含蓄了，要不是她声音低，林勤就该大喝一声“妄言”了。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
西戎人都不敢打，他们还敢打打败西戎人的永宁王军队？
想什么呢？
更让林勤觉得搞笑的还有朝堂之上居然还有人建议祁毓亲自写诏书发到江北诏安永宁王。
说只要祁毓原谅永宁王他们造反，并且允诺什么世袭王爷什么的，对方一定会答应的。
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众人谁听谁不想说一句不要脸？
那人还说要是永宁王不接受，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叛军，他们江南这那可就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了，申饬对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让全天下百姓一起唾弃对方。
此话一出，听说那日朝上祁毓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可怕。
林勤听了也是嘴角直抽抽，和梅老太梅二虎说的时候也说了一嘴调侃了一下。
梅老太直接砸吧砸吧嘴，问道：“这样的人……咋当官的啊？脑子没毛病吧？”
···
“仅凭四书五经取仕，实在有些不妙。
尤其是，为了避免当那些世家发现江北的朝堂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免不得他们会跟着江南那艘破船一起共沉沦去，王爷您迟早有一天会答应科举不再限制世家子弟。
论文化底蕴，谁能赶得上世家子弟？”
梅浅说着，将煮沸的茶水倒在眼前的三个茶盏之中，之后将其中两盏恭敬递给了楚暨和祁禯，紧接着便又道，
“王爷也是知道的，江南那位就是在科举取仕和征召上面区别对待，重用寒门子弟太过明显，导致世家暗地里小动作不断。
若是我们采取和江南那位一样的手段，正所谓‘敌人的敌人，那便是朋友’，万一那些世家再次和江南那位联手，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选择和江南那位共沉沦，王爷您一旦动兵，保不齐就能一次性解决世家问题了。
可是，这样一来江南必定会被拖入战火，到时候伤亡最大的还是百姓。”
楚暨在一旁听着梅浅的最后的这句话倒是欣慰点头，他对于梅浅顾忌到了百姓表示肯定。
然后楚暨也道：“所以，王爷还是要允诺不再限制世家子弟参加科举，做出拉拢看重世家的举措，先将南边一统要紧。
而不再限制世家子弟参加科举，以世家的底蕴，最终中举不在少数。”
那么梅浅说的科举改制，就是源头上开始制衡科举世家子弟占优势的局面。
楚暨来了好几日，梅浅先前和祁禯的对话他早就知道了。
祁禯没有完全否认梅浅的那套说辞只觉得太过理想，禁不住细究，说出来让楚暨评一评，楚暨却也一句未尝不可。
只是他的关注点并非全在女户和女子科举那里，他的关注点在科举上面，梅浅也提出了一些相对应的方法。
毕竟后世也有可参考的例子，只要改成了符合现在的情况便可以。
这种的，也多亏了有楚暨帮着梅浅提出来的查漏补缺。
这才在今日最后关于密诏的处理决定暂不公布之后，会议结束楚暨和梅浅又跟着祁禯说起了关于暂不公布之后更加细节的部分。
“科举的内容变上一变，不同的岗位考试内容自当不同。”
梅浅说着，又瞄了眼祁禯和楚暨，见二人都不说话，梅浅便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最好将水搅浑一些，到时候允许女子参加科举。
这样一来，到时候世家还没明白科举改制是不是王爷您针对他们的手笔，他们就得研究关于为什么又要允许女子科举的事情。”
梅浅今天那倒是沉得住气，到了最后才提到女子科举的事情。
之后她依旧又说了关于立女户的问题，俨然没有上一次的激进。
“女子既然可以为官，那么什么在家从夫从父从兄从弟这种三从四德的歪理邪说的风气还是莫要增长，立女户，为女官者应当自立、自己当家做主。
否则，自己立不起来，还指望做官？”
梅浅将那所谓的三从四德直接说成歪理邪说，楚暨和祁禯的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为官者，立女户正当理由。”
“你那日还说分割家产……”祁禯提醒梅浅上次说的那些，梅浅又道：“嗯，我想了一下，分割家产这事……说的急了，图穷匕见，到时候被一下子看了出来也不好。
老师说得对，这事倒是不急。反正呢，先立女户，让那些考中做官的女子能够独立起来这才是第一步。”
“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梅浅道，“只要您好好的支持第一步，那些女子会主动帮您走好第二步的。”
梅浅说完，楚暨轻笑一声看向祁禯道：“世家虽庞大，但是也最守旧。
世家女从小习得最好的教育，但是她们的最终归宿还是联姻，维持着各个世家之间的联系。
一旦给一个机会，让她们从这归宿之中跳出来，她们便不会再甘愿回到过去的时候。”
梅浅听了直点头：“都是读书明理，男人却可以上谈庙堂、下说经义。而女子，最多的不过是将自己学识教给自己的子女，学了那么多到头来宅子都走不出去。
我可不相信看了那么多书的世家女子，就没有一个人有不同的想法。”
“若是此次科举世家并不同意让世家女参加科举呢？”
祁禯又问。
“若是不同意，难不成全天下的女子都死绝了不成？
比起世家的守旧，一些大商户家的女子眼界也是不低的，以及一些底蕴并不丰厚的官员女儿，这些难道都不会参加么？
况且，若是世家不同意世家女参加科举，我只能说——他们在自取灭亡。
高傲如世家女，向来以自己的家族姓氏自豪。
结果外面的女子已经入朝为官，与他们的父兄都能够站在一起讨论朝政，她们，能甘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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