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秋陪江祈安在外面玩到傍晚才回来，回来时郭家正准备吃饭。
沈暮秋一点也没客气，带着江祈安洗手之后就上桌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今天的晚饭很简单，一碟子炒青菜，一碟子咸菜，再没有其他。
沈暮秋闻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肉汤味道，立刻明白赵氏这是准备单独开小灶。
她让江祈安把两碗饭拿回房间，然后一言不发看着赵氏，直将人看得头皮发麻。
赵氏心里害怕，但是看着桌上的孙子，顿时鼓起无限勇气，结巴问：“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家里没钱，只能吃这个。
你、你要是吃、吃不习惯，就拿钱来，有钱才能买肉吃。”
沈暮秋取下鞭子在桌上敲了三下，咚咚咚三声，赵氏的心也跟着颤了三下。
“我就问一遍，肉藏在哪里？”
安静的饭厅里，突然听到“咕嘟”一声响，是赵氏咽口水的声音，片刻之后她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握着拳头开口：“没、没有肉，打、打死我也没肉。
今晚就这两个菜，你爱吃不吃。”
“呵。”
一声嗤笑之后，沈暮秋站起身，双手抓着桌子，毫无预兆就将饭桌给掀了：“不给我吃，你们谁也别想吃。”
两碗菜正正好掉在赵氏身上，菜汤瞬间她的衣服染色。
“啊啊啊！”赵氏边拍着身上的菜汤边喊，“沈暮秋你疯了，你是真的疯了！
你竟然敢当着长辈的面掀桌子，你、你肯定会遭天打五雷轰，你不得好死。”
沈暮秋完全不管满地狼藉和赵氏的破口大骂，转身就出了饭厅。
她站在院子里往各间屋子一看，很快就锁定目标，一脚踢开了季芸娘的房门，果然见那桌上摆着一碗肉丸汤，还有一碟子豆角炒肉。
她一手一个碗，直接把这两碗菜端回房间。
赵氏在后面看到，险些气得晕倒，嘴巴里骂骂咧咧，但是根本不敢靠近，就更别提把两个菜抢回去。
沈暮秋倒是不在乎这个骂声，反正费的不是她的力气和嗓子，只当听戏了。
但是如今江祈安还在，小孩儿哪里能听这种污言秽语。
她回身一个瞪眼，赵氏立刻收声，没骂完的半句话卡在喉咙控得死死的，根本不敢往外漏。
沈暮秋对此很满意：“闭上你的臭嘴，别逼我动手。
另外告诉你一声，这就是吃独食的下场，你如果喜欢，以后可以多吃。”
放下威胁的话，沈暮秋回房安心吃饭。
江祈安丝毫不问刚才发生的事情，认真吃着碗里的饭，时不时还会跟沈暮秋说些白天的趣事，似乎在努力带话题改善气氛。
沈暮秋只觉得江祈安太聪明了，一点也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可奇怪的是，她却生不出一点儿抵触和防备心理，反而觉得这样聪明的江祈安更让人稀罕。
吃过饭后，沈暮秋将没吃完的肉菜留下来，准备一会儿给郭言姝送去。
那个家伙还有用，有机会的时候可以多哄哄……
晚上，洗漱过后的两人各睡一个被窝。
沈暮秋想着将江祈安早些哄睡，明天将人送回去，可是江祈安根本不配合。
他裹着被子床上胡乱滚，被子一会儿就被压在身下。
沈暮秋连续盖了三回之后，这才品出些味道来：“祈安，你是不是还不想睡？”
“没有，我没有不想睡。”
江祈安在被子里老实躺了片刻，终于还是扭捏说出自己的想法。
“姨姨，我、我可以、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沈暮秋想说他们这不就是一起睡吗？
但是看着小孩儿眼神的落点，她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掀开被子道：“睡过来吧。”
看到神往已久的被窝向自己敞开，江祈安一刻犹豫也没有，直接手脚并用爬到了沈暮秋身边躺好。
沈暮秋觉得这下能睡了。
但是很快她就感觉被窝里有什么东西细细碎碎的往她这边移动。
不一会儿，一只小手指就碰触到了她放在床上的左手。
轻轻碰了一下，很快又缩了回去。
她没动。
片刻之后，那只小手卷土重来，这回有两根小手指停留在她手背，时间更长了一些。
黑暗中，沈暮秋无声笑了。
头回见面的时候，江祈安就能抱着她的大腿说要给她当儿子。
如今两人已经熟悉，可是江祈安却连想要睡一个被窝，想要牵手这样的小要求都不敢提。
真是一个矛盾又有趣的小孩儿。
她选择装睡，倒是想要看看江祈安能够折腾多久。
接下来，江祈安的试探越来越大胆。
从一整只手放在她手背，塞到她手心，再到搭在她腰间，然后整个人贴在她身侧，最后保持着侧身抱着她的姿势睡着了。
借着朦胧月光盯着江祈安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沈暮秋不知何时也睡着了……
半夜，沈暮秋只觉自己快要憋死了，骤然惊醒才发现，江祈安不知何时爬到她身上来睡，脑袋正好枕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小心把孩子抱下来，不想江祈安的手脚却缠住她的身子，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迷糊喊着：“娘亲抱。”
沈暮秋听着这一声半梦半醒间的呓语，鼻头突然酸涩，心仿佛也被紧紧攥着，疼得喘不过气来。
一半为没有娘的江祈安，另一半则是为自己早夭的孩子。
在睡梦中，她不知多少次抱着孩子睡着，可是一睁眼，怀里却空荡荡的，那种绝望的滋味常常让她睁眼到天明。
最终，她也没有拉开江祈安抱着她的手，而是侧身将人搂在怀里抱住。
一大一小紧紧挨着，仿佛凑在一起取暖的孤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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