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舟在癸字号监牢救治卫昭，只有谢月华一人在场。
李释傥很想将两人抓回审问一番，却没有胆识招惹他们。
沈沉舟是沈家的人，谢月华跟在卫昭身边。
前者不敢下手，后者则是不好下手。
负荆盟余孽一案，闯入癸字号监牢救走葛小桓的人，乃是执剑人千户赵千帆手下，三人不是庸手。
最先发现癸字号监牢出事的狱吏检查过卫昭，他的剑伤就在胸口，当时绝对断了气。
能被沈沉舟救活，那些狱吏也没有想到。
沈沉舟究竟是如何救人的？
李释傥不懂医术，无从推测。
但再高明的医术，也无法做到让人死而复生，沈沉舟却做到了。
无从下手的李释傥毅然决定从沈家根源上查起。
人已经派出去了，只是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线索。
大厅里，扬言要造反的许儒侨终归是冷静了下来。
跟顾家比起来，许家要幸运的多。
若是纸条上的消息属实，蒙难的只是本宗。
许儒侨出自许家分支，本宗还有两位堂兄和其家眷在雍京。
本宗的血脉依然在。
等到本宗谋反的证据送至雍京，才是许氏真正的大劫。
谋反，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许儒侨看到李释傥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尚书大人，大恩不言谢，今日之事我许家定会铭记在心。”
“许大人，今日将几位聚集在我府中，是为了许家，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卢湖天道：“李大人，言下之意那卫昭还打算对我们其余各家动手？”
“卫昭在南都府对许家下手，我猜并非他和执剑人一早谋划。”
“李大人，可是有什么消息？”
李释傥摇了摇头。
“卫昭刚被朝廷通缉，京中执剑人未曾有人南下，否则我等也不会毫无察觉。虔州卫或许是唯一一位见兵符行事的卫所，若是换了别处，他根本别想调动地方兵马。”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巧合，又有何人充当关键人，还得继续打听。”
李释傥召集几人，不是为了研究镜州许家为什么会出事。
说过他的猜测后，他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去年我与诸位在此见过一面，为了应对即将参政的太子。太子这一年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不知道诸位作何感想？”
太子走出东宫之前，五姓七族的大敌是执剑人。
而卫昭作为执剑人意图安插在地方上的一颗钉子，必须将其除去。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卫昭会是一位九品。
五姓七族出动的九品中，有去无回。
为了除去卫昭，京中死了一批言官。
再加上太子突然进入大众视野，五姓七族才将重心从卫昭身上转移。
还将四皇子雍瑾推至太子对立面，与其争夺龙椅大位。
有道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朝中局势，又何尝不是。
被乾佑帝当做宝贝一般珍藏的太子，神秘异常的太子，真正站到太阳底下时，五姓七族才发现他与乾佑帝并不一样。
不是太子有多特殊，而是他太正常了。
他的所作所为，乃是一个储君最常见的选择。
审时度势拉拢朝臣，恩威并施，御下有方。
可以预见，若是让太子雍珏登基，他会是五姓七族最熟悉的一类皇帝。
实在是乾佑帝过于另类，以至于五姓七族的人几乎忘了一个正常的帝王该是什么样子。
李释傥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
这一年时间，与太子接触频繁。
太子殿下双眼中隐藏的野心，他看的清楚明白。
李释傥瞄了一眼屋内几人，他们掌握着大雍七成以上的权力。
若是这几人有着同样的目标，很容易成事。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顾元律站了出来。
“李大人，既是你召大家来此，怕是已经有想法，不如说出来听听看。”
李释傥突然问起大家如何看待太子，在不知道他的心思前，没有人敢开口乱说话。
顾元律身份特殊，由他起头，最合适不过。
李释傥见几人都看着自己，索性也不再客气。
“此前我们都觉得，五姓七族的头号大敌乃是太子。乾佑帝将太子放在东宫悉心教导二十年，我们都以为雍珏会是下一个雍桓。现在看来，我们都错了！”
“错的离谱！”
工部尚书李淮周道：“李兄，听你的意思是打算改换门庭？”
“非也，太子会拉拢你我，却未必会真心信任你我。如果没有镜州这件事，或许我会认真考虑是否要辅佐太子。但是现在，还不是我们各自为战的时候。”
五姓七族之间本就不是铁板一块。
他们也有争斗，有利益纠纷。
只是因为乾佑帝与执剑人，才不得不摒弃前嫌，共同进退。
乾佑帝当政后二十年，五姓七族同气连枝，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
很快，几人便明白李释傥今日为何重提这一茬。
他是想提醒大家，还不到有二心的时候。
至于此前以为是大敌的太子，根本不足为惧。
真正的敌人，依然是乾佑帝，执剑人，卫昭！
“许大人，若是你许氏本宗谋反的证据，真的呈到陛下面前，雍京许氏怕是好不到哪里去。”
“李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
“我召大家来，便是为了商议如何为许家化解这一难。同时告诉你们，我们的敌人，依然是执剑人，依然是卫昭。卫昭不除，五姓七族永无宁日！”
在李释傥看来，卫昭对五姓七族的威胁，尤在乾佑帝与秦老狗之上。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年轻。
乾佑帝身体不好，秦老狗太老了。
说不好听点，就算五姓七族低调行事吃一些亏，只靠时间便能熬死乾佑帝与秦老狗。
卫昭则不然，他还年轻。
他有着大把的时间，完成乾佑帝与谢老狗的未竟之志。
若只是年轻还则罢了。
偏偏他还是大雍最年轻的九品，对五姓七族有着莫名其妙的仇恨。
卫龙山庄的执剑人与五姓七族有深仇大恨。
但卫昭家中遭遇，并非与五姓七族有直接关系。
为何他会咬住五姓七族不放？
李释傥不能理解。
当然，缘由已经不重要了。
只需知道，卫昭与他五姓七族之间，只能有一方活着就够了。
几位大人在李释傥的府邸一直待到深夜方才离去。
离开时，几人脸上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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