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金箔金，冲鸡煞西，朱雀。
深圳，烈日，气温四十二度。
马路上，传单女子，她身穿白衣，戴着白色太阳帽，她的额头微湿。
她在太阳底下低着头。
她手摇传单，在脸边扇风。
今天，运气比昨天好，她只被路人拒绝八千次。
她的嘴唇起了裂缝。
她拧开矿泉水瓶盖，轻轻喝了一小口。
她抿抿嘴。
她的前方两百米，有十一个传单女，身穿绿衣，手拿传单，正在走路。
她们路过一个公交站。
公交站有三女一男。
第一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美甲店，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第二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湘菜馆，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第三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奶茶店，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第四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干洗店，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第五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文具店，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第六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小卖部，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第七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烧烤店，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第八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健身店，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第九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洗脚店，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第十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脱发店，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第十一个传单女，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说，靓女，这是新开的水果店，需不需要了解下。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那男子终于忍受不住，拦住女子说，你们为什么只给她们三个发传单，不给我发传单?
第十一个传单女怪怪的看着他，不吭声。
男子说，你们为什么这么看不起人。
第十一个传单女怪怪的看着他，不吭声。
男子说，你们以貌取人，我有的是钱。
第十一个传单女怪怪的看着他，向前走。
男子拦住她说，不准走，今天必须说清楚，为什么看不起我?
第十一个传单女说，神经病。
然后走开。
五分钟后。
白衣传单女，摇着传单，走到公交站。
逐个和三个等公交车的女子搭讪，等车女子们逐个摇头，她瞅了一眼男子，忽略他，走开。
男子夺路而立，白衣传单女避开。
男子拦住她说，你们为什么不给我发传单，我有的是钱。
白衣传单女看着他，不说话。
男子说，你们太势利眼，我有的是钱。
白衣传单女绕路前进。
男子张开双臂，说，不准走，你今天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白衣传单女看看他，低下头，不吭声。
男子说，我有的是钱，你今天无论卖什么，我都买。
白衣传单女抬头，看他一眼，侧头，望着远方，笑。
男子说，你笑什么，太侮辱人了，我说真的，就算你是卖飞机的，我也要买。
传单女说，大哥，我是卖房的。
男子说，什么房子。
传单女说，郊区的野地房。
男子说，野地房。
传单女说，是的，地段特别差。
男子说，怎么个差法。
传单女说，离市区特别远。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不通地铁，交通特别不便利。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离最近的公交站，步行要三个小时。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附近没有学校。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附近也没有幼儿园。
男子说，然后呢。
传单女说，附近没有医院。
男子说，药店有没有。
传单女说，离药店只有两小时路程。
男子说，那生病怎么办。
传单女说，你身体这么健康，应该不会生病。
男子说，万一生病了呢。
传单女说，生病基本上只能靠熬。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附近没有基站，移动联通都没有信号。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一个月只停二十九天电。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深水集团的管网覆盖不到。
男子说，那就是说，没有水用。
传单女说，可以在小区池塘挑水喝。
男子说，然后呢。
传单女说，煤气公司的管道也覆盖不到。
男子说，也就是说不会出现煤气泄漏。
传单女说，那是当然。
男子说，小区有没有游乐场。
传单女说，绝对没有。
男子说，有没有娃娃戏水池。
传单女说，绝对没有。
男子说，还有什么特点。
传单女说，小区没有保安。
男子说，会不会遇到入户抢劫。
传单女说，那可说不准。
男子说，会不会有骑摩托车抢包抢手机。
传单女说，很少，高峰时，一天最多发生二十起。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附近有个贼窝。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没有电梯。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小区没有路灯。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小区没有垃圾桶，自己的垃圾自己处理。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小区周边，没有餐馆。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小区没有一棵树。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也没有停车场。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附近也没有菜市场，最近的菜市场有八里路。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小区没有监控系统。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小区没有化粪池。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小区没有充电桩。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飞机经常从小区上方通过。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高铁从小区穿过。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下小雨后，小区就是个沼泽地。
男子说，下大雨后呢。
传单女说，小区就是个天然游泳池。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小区没有避雷针。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电视也没有信号。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收音机也没有信号。
男子满头大汗。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小区在大亚湾核电站核辐射范围内。
男子满头大汗。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小区所在的位置以前是坟场。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这是块毒地。苯并芘严重超标，超标了五十倍！这个东西是一个严重的致癌物。
男子满头大汗。
男子说，什么原因导致的。
传单女说，以前是个焦化厂，后来厂里闹鬼，所以关了。
男子满头大汗。
男子说，还有呢。
传单女说，没有了。
男子说，你说了这么多优点，一个缺点都没有吗，我不信。
传单女说，缺点要说也有，主要是贵，现在深圳均价一万九，这个楼盘三万八。
男子不吭声，他汗如雨下。
传单女说，大哥，要不要做冤大头?
请看下一章《一切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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