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大师兄就有这种感觉，小师妹不一定有多聪明，但她的直觉一直很灵敏。
就像眼下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笃定，他能结束这场战争。
“打赢了，陛下……秦启云一定会要秦牧他们班师回朝。”大师兄捡了根树枝，拨弄了下熊熊燃烧的柴火。
“那不挺好，我跟他之间的事也该了结了。”莫忧回道。
“我不明白，你明明跟母亲有着不一样的心态，为什么也要选择死亡。”大师兄的神色晦暗不明。
莫忧没有应话，她无法回答，如果是原主，那确实可以报复完后留在山上，可她不是。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活着不好吗？”说完这话，大师兄转而看向莫忧，眼里带着悲伤。
他这个师妹不在乎别人的命，更不在乎自己的。
“你觉得什么时候愤怒才会平息？”莫忧突然问。
大师兄愣了片刻，缓慢的摇摇头。
“是补救后，是报复完吗？可是无论怎么做，已发生的事情都不会改变。”
莫忧昂起头，天上挂满了星星，曾经夏天停电的时候，她的妈妈会抱着她在院子里数星星。
她的声音就像是一声叹息，“什么都改变不了，包括愤怒。但人死后，往事种种都会归于尘土。”
泼天的愤怒在人死后，也会烟消云散，因为情感是留给活人的。
只有活着的人才会痛苦。
大师兄无法理解她的话，无法理解她的悲观和赴死的决心，但他还是说，“战争很快就能结束。”
其实边关几年前就能稳定下来，不过是碍于当今皇帝才会动乱频发。
现在恰逢天大旱，胡人那边日子不好过，他和秦牧训练多年的人马也快集结了，打一场胜战并不难。
只是一旦赢了，反叛也是要提上日程了。
“到时候我要放灯。”莫忧说，语气却不是商量。
她向来固执的很，大师兄清楚不管怎么阻止都没用，他想就算当初他打断小师妹的腿，她爬也会爬下山。
“我希望你可以放过那些无辜的人，也不是所有胡人都该死。”大师兄沉吟片刻回道。
“我会筛选的。”
莫忧把侯千漠放了下来，33说再烤下去他就要死了，他还不能死，她也要他亲眼看着她是怎么杀人的。
大师兄离开了，在院门外撞见早等候在一旁的秦牧，秦牧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太宠她了。”什么都答应。
“还好吧，她平时都挺会撒娇的，让人不得不听从她一些事，有些习惯了。”大师兄无奈道。
秦牧挠挠头，“对你撒娇？”嘶，没想到这小子吃美人计啊。
“不是，对关黎撒娇。”大师兄板着一张脸，“她说，撒娇给臭男人看是一种浪费。”
臭男人之一秦牧抿了抿嘴，转移话题，“她搞定了关小丫头啊，怪不得呢。”
大师兄默默点了点头，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大部分的目的是从关黎下手，而一般他和师父对于关黎的请求都不怎么拒绝。
再加上她只是用关黎达成目的，也不会对关黎产生使坏，一来二去，他和师父也就随她去了。
一些不会危及到他们的事，她想做便做吧。
大师兄揉了揉眉心，没说出口的是他照顾习惯了，有些事下意识就答应了。
胡人的进攻很快就来了，莫忧跟在秦牧身侧，在双方开战后更是一马当先冲在前头。
秦牧杀敌的空档抽神看她一眼，都会被那不要命的打法惊到，最严重的时候她一条左臂都差点被砍了下来。
可她不管，趁人家抽刀的时候，单手断了那人的脑袋。
开始的战况还是非常焦灼，尤其是莫忧和秦牧这块的敌军特别的多，杀了一波又会涌上来一波。
秦牧心底有些急，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满地的残肢，满眼的猩红，周遭的一切都在刺激着莫忧。
她变得有些烦躁，她烦这刀不够快，不能立刻把人劈成两半，她烦这个手臂坏了，使不上力气。
好烦，如果不是33一再阻拦，她一定要把这个没用的部分扯下来。
33在莫忧精神变化的一瞬就发觉到了，它一开始是不停的语言安抚，到后莫忧听不进任何话后，它又不停用能量抚慰莫忧的精神。
烦！好烦！他们都好碍眼！杀了！全杀了！剁碎！剁碎！
莫忧脑子里只有零星几个念头，等她缓过神来后，战争已经结束了，周围的士兵看着她的眼里全是恐惧。
她垂下头，脚底下是切的稀碎的残肢。
她看向与她刀剑相对的大师兄和一脸防备的秦牧，人像是睡了很久一般，露出一丝迷茫。
“打完了吗？”她在心里问33。
“嗯，你大师兄从后方包抄了他们。”33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开口，“胡人士兵全部剿灭了，你干的。”
通过33的描述，莫忧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简而言之她杀红了眼。
其实后面被包围的胡人都是要投降了，但她愣是给人全杀了，杀完了敌方，转而提刀冲进自己的队伍。
是大师兄和秦牧联手把她拦下的，可此时无论是大师兄的劝阻，还是33的呼唤她都没听见，人如同魔怔了一般。
至于是怎么醒的，33说是她灵魂泛起了金光，慢慢的她暴躁的情绪就被安抚了下来。
“大师兄。”莫忧哑着声音喊道。
大师兄的剑锋垂下几分，他迟疑问道，“醒了？”
莫忧点点头，原地坐了下来，她伸手捂住脸，嘴角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笑意。
她感觉那么长时间积压在心底的阴霾，都被短暂的驱散了，心里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
但她摸了摸身下发凉的尸体，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果然是个坏种，居然要用这种方式发泄。
见她恢复正常了，大师兄收起剑，什么都没问，开始指挥战后的收尾工作。
莫忧强撑着站起来，早就超负荷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好累，烦躁的情绪发泄完后是短暂的轻松，轻松过后便又会陷入无边疲倦和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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