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被抓住衣领的老者眉眼低垂，没有去看叶初那双几乎能喷出火焰一般的眸子，他语速极快地道：
“事发突然，我只看到申鹤制造的坚冰被紫电震飞到空中，雷神就将她瞬息斩成了两半。”
“没办法治好吗？我的符箓能治好她对吧？”
“雷之神造成的伤害，符箓有些无能无力。”老人露出悲伤的神情说。
“......”叶初说不出话来了。
老人的情绪很是悲伤，但很快收敛了起来，喃喃地说道：
“若不是申鹤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我很可能已经丧命，我真的......很感谢她。”
叶初没有回应，只是依旧保持着沉默。
“临死前的申鹤什么都没有来的及说，只是在看到我还活着后，她露出【终于放心了】的表情，然后那双澄澈的眸子很快失去了神采，她就那么轻易的死去了。”
听着老者的讲述，叶初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恶心的不适感涌上身体，这让他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坐回椅子，轻声问道：
“...小白她怎么样了？既然申鹤都去了，那她应该也来稻妻了吧。”
“嗯，她在后来带我逃离稻妻的时候，遭遇了愚人众的伏击，为了护住重伤的我，她......”
白芍武艺已是不弱，遭遇埋伏后，为了保护叶初，她一定会使出全力，难道说，她也......
“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叶初用力捶了捶腹部，忍住胃里翻腾的感觉，缓缓地说道：
“所以，你回来是想让我放弃去稻妻的计划。”
老者立刻立刻抬头，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叶初，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办法。”
“我不愿意。”
叶初重重吐了口气，微微抬起下巴，平淡地说：
“说句实话，即便你说了这么多，我依然不觉得我会输，你说你就是未来的我，但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你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信服力。
“此刻唯一的变数已经被剔除，这一次我会比你做的更好，至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璃月等待消息。”
“即便没了煞气，也可能会有新的变数！”老者死死地盯着叶初，手指重重地敲击桌面。
他的目光依旧锐利，但眼底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许。
他等待着青年的拒绝，他心底其实比谁都想让叶初改变这一切，比任何人都想要弥补那时的过错。
有自己的这次到来，青年应该会走上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路吧。老人如此期许着。
眼前的青年并没有让他失望。
“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了，我会在保证所有人安全的情况下取得成功。承认吧，你明明也很想让我去稻妻。”
“......”老人一言不发，表示默认。
叶初眉头轻挑，五指霍然张开，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嗓音平稳有力：
“既然如此，你没护住的人我来护！你没打赢的雷之神我来打！
“你输了，但我不会输！”
等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叶初毫不避讳的直视老人的眼睛。
老人看着眼前气势节节攀升的青年，感受到了来自叶初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强大自信。
他愣在原地数秒，苍老的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道：
“真是狂妄啊。哈！好啊，真令人怀念，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的我真是相当自信啊......”
一连感叹了数次，老人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锐利的眼神看向叶初，脸上呈现出一股诡异的黑气：
“真想看着你打赢雷神啊。”
“那简单，等到这个白色空间散去，你就先在我这住下，等到我成功之后你自然会得到消息。”
顿了顿，叶初思考着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趟须弥，把那里的小吉祥草王给救出来，她的意识连通着世界树，说不定有治好你伤的法子。”
听到这话，老人很快意识到青年这是在照顾自己，当即艰难地抬起手臂，摆了摆手道：
“不必了。”
“放心，耽搁不了太久，我会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凭须弥教令院那帮人根本拦不住我。”以为老人是怕耽误时间，叶初立马补充道。
老人的手突然失去力量垂了下来，他费力的抬起眼睛，将青年脸上那平淡中带着几分关切的神情收入眼底，道：
“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我们马上就要分别了。”
“嗯？莫非你还要回到未来？”
叶初手指抵住下巴，露出几分恍然的神情，“难不成你来到这之后再回去，你的未来也会改变？那也很好，相信我，你回去就能看到申鹤小白她们复活了。”
嗯，要结束了.......老人在心里回答道，随后他深吸口气，像是振奋精神一般，开口道：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希望你能去稻妻，如果能在两年内出发那就更好了。”
“......仔细说说。”
“ 我是大概五年后前往的稻妻，在我到的时候，神里绫人为了护住社奉行已经去世了，旅行者荧也不知所踪，这些变故都是在我到达稻妻的三年前发生的，诺大的稻妻，我当时能找到的帮手只有绫华和八重神子。”
老人的腰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弯了下去，他使劲支起自己的左臂，让叶初能看到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牵一发而动全身，中间的过程恕我无法告诉你，我只希望你能对绫华好一点......当然，这件事你自己做主。”
听到这话，再联系老人手上的戒指后，叶初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老人想让他去稻妻。
沉默几秒，叶初轻轻点了下头，问道：
“之后你就一直生活在稻妻，没再回去了?”
“嗯，璃月的朋友来社奉行找过我很多次，但我都没有见她们，留云甚至......算了，这都是......”
老人垂下头颅，语气中满是痛苦，一度有些恍惚。
“......在稻妻受挫的我陷入低谷，没有做到很多事情，连最重要的心气都丢失了，这也让我浑浑噩噩的活到现在，一直等到现在才选择回到过去。”
看着满脸懊悔的老人，叶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没有人会怪你......”
“我怪啊！我怪我自己啊！”
老人忽然激动起来，猛然抬头，手掌回光返照般的抓住了叶初，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布满了老人斑，此刻在微微颤抖。
“这七十年来，我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你不知道我每天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在影向山上，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跳崖自尽！我好恨我那天没有救下申鹤她们，我恨！我恨啊！！！”
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的叶初突然发现，老人此刻的脸色无比苍白，嘴唇变成了蓝色，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微弱：
“听好了，我已经竭尽全力了，但你还有余力。”
老人的眼睛旁浮现出深深黑眼圈。
“我身受重伤，没有办法战胜雷神那家伙了，但你未必不行，你的煞气已经被我强行封在我的心门里了，还有【降神】的机会。”
叶初瞳孔微缩，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你先前说，驱除煞气对你来说易如反掌，是骗我的？”
“抱歉，我知道你最讨厌被骗了，但时间太短，我实在是老迈昏聩，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老者的眼神摇晃，逐渐失去了焦距。
突然，他身子一软，在从椅子上滑落。
叶初赶紧接住老人的身体，不由得愣了愣。
老人的身体很冷，非常冷，简直没有一丝温度。
叶初眼瞳瞬间变为炽热的金色，一身的真气和法力不要钱般的往老者体内灌去。
“你挺住，我这就带你去须弥，见到小吉祥草王，说不定还有机会！”
可是，老人的身体此刻好像变成了四面透风的茅屋，叶初的举动根本无济于事。
“没用的...我本来就快要死了...才敢舍弃掉那边的一切...过来找你。”
老人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把颤抖的手放在叶初脸上，嘴巴张合间不断溢出黑血。
“你......先前说得对......我是未来的你......但你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没等叶初说话，老人便继续道：
“你......相比临死前......才敢穿越时空的我而言......你要的强得多......”
他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东西，叶初的脸分明不在那里，可这已经不重要了。
老人的嗓子干涸，面无血色，眼睛下面染上了浓厚的黑色，脸上呈现出死相，那完全就是一副死人的面相。
‘我要死了吗？’
老人消散的思绪忽然清醒了几分，这才发现是叶初用剑割开了手腕，让赤金色的血液疯狂落入自己口中。
这种神血力量非凡，可对于大限将至的老人来说依旧只是缓兵之计。
但好在老人的言语能够连贯起来了，他侧过头，随手一指便将叶初手腕处流淌的血液停住。
老人深吸一口气，在临死之前，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如同愤怒的雄狮一般，他看着面前的青年，用尽全身力气怒喝道：
“叶初！赢下去！你一次也输不得！赢下去！一直赢下去！”
“好。”
“哈，那一切就拜托你了......”老人的眼睛逐渐褪去神采，黑瞳蒙上灰尘，变得浑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嘱咐些什么。
下一秒，黑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肌肉松弛，老人的脑袋无力垂下。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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