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唯怔了怔，突然眉心一拧：“你是宫祺？”
谷雨南勾唇浅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宫祺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语气漫不经心，站起来打开窗户。
有几个鸽子在飞来飞去，他从桌子上抓了一把零嘴，放在手心，逗喂着这些白鸽。
有两个白鸽抢不过他手心的零嘴，便干脆飞进来停在桌子上。
有个胆大的白鸽，甚至直接啄了一下林竹唯放在桌子上的手背。
林竹唯微微吃痛，挥了挥手，把它赶了开去。
她看向谷雨南慵懒的模样，脸色冷了下来：“所以，卷宗果然造假了？卷宗上说我师父得了怪病而死，便也是你的手笔了？”
手心的一把零嘴喂完，谷雨南才挥挥手把鸽子赶了开去，再度把窗子关上。
他这才坐下来淡淡道：“不管贾司诺是以何种方式死的，他最终也必须得死，所以你又何必执着于卷宗？”
谷雨南语气始终淡淡的，谈起贾司诺的死，就像在说天气一般，轻轻淡淡。
林竹唯眸心却是闪过一抹阴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师父的死，难道与你相关？”
未待谷雨南开口，林竹唯嘴角却突然溢出血来，她惊讶地伸手指摸了一把鲜血，咬了咬牙：“你下毒？”
谷雨南轻笑出声：“你在贾司诺身边那么久，他都没有教你如何闻毒吗？小师妹，看来，还是我在他心中更胜一筹呢。”
林竹唯脸色有些苍白，脸上微微冒汗：“你的茶里并没有下毒。你到底下在哪里？”
谷雨南挑挑眉：“小师妹，毒药除了能喝下去，外物的接触，也是极好的一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
林竹唯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她不由想起了肃妃。
“那些鸽子有毒？”
林竹唯看向手背，刚才被鸽子啄过的地方开始微微发红。
谷雨南悠闲地喝着茶，对她的诘问不置可否。
“我若死了，你难道就不怕官府查到你的头上来？”林竹唯皱眉。
“谁能证明是我下的毒？”谷雨南嘲讽地笑笑，“何况，街上那么多人看到我与你一同进了这酒楼。我要下毒岂不是显得太蠢？”
所以，他刚才是故意从闹市经过，就是要所有人见证他们两人是同行的。
如此一来，便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下毒之人。
“而且，我不也中毒了吗？”谷雨南勾唇，“我身上查不出毒药。那这毒药只能是这酒楼里的人下的。与我何关？”
是呀！他若想让自己不小心“中点毒”，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谷雨南，你真卑鄙！”林竹唯声若寒霜，“你就没想过，这酒楼里的人会因你而死？”
“一些草夫罢了。活着也不过是白吃一些粮食。”谷雨南哼道，“他们又怎比得上本太医，我才是这天子所需要的人才。他们为我做点牺牲，又能怎么样？”
一番话听得林竹唯恨不得撕碎他的嘴。
她见过不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却万万想不到看似忠肝义胆的谷雨南，才是那个最恶毒的伪君子。
林竹唯又呕出一口血来，紧握住拳头，痛得青筋暴露，似乎用不了多时，便要消香玉殒。
她忍不住冷笑几声：“事到如今，我也知道绝无生还的可能性。既然如此，看在同门师兄妹一场的份上，我还望谷大人能帮我解了心中的疑惑。”
谷雨南静静看了她片刻，才放下茶杯：“说吧。”
林竹唯咬牙：“我师父身中剧毒，眼睛被剜了一只，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谷雨南闻言，双眸瞬间充满了阴狠毒辣，他如炼狱里逃跑出来的恶魔一般，面容狰狞，语气冰冷：“你猜得没错，是我干的。”
林竹唯双眸瞬间变得猩红，那寒眸似剑，恨不得将谷雨南千刀万剐。
她猛地站起来，想朝谷雨南伸出手去，却身子一软，又狠狠跌坐回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师妹，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谷雨恒冷冷哼道，“我这毒药，一但毒发，你越是激动，越容易深入血液，死得也就更快些……”
林竹唯马上坐下来，慌忙从袖袋里掏出五六个药瓶子，七手八脚倒了一些药丸子塞进嘴巴里嚼起来。
谷雨南慵懒地喝了一口茶，讥诮道：“我这毒药连贾司诺都解不了，你吃下再多药丸子又有何用？”
话音未落，林竹唯嘴角又流出鲜血来，脸色更苍白了些，似乎比刚开始还要难受。
林竹唯强忍住痛苦，问了第二个问题：“我师父武功高强，若不是你偷袭，断断不可能伤得了他，你为何要如此做？”
谷雨南脸色一寒，声音提高了几分，像是终于生气了：“因为我还不想死！”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显得很是烦躁，最后狠狠一拍桌子，脸色狰狞地凑近林竹唯：“小师妹，你知不知道这都是他自找的？！”
“我早就劝告过他，在宫里就不可能独善其身，那些所谓的正义之道，根本就不可取！在这官场，哪个人不是你虞我诈！要想活下来就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谷雨南语气急促，似乎被回忆中的贾司诺给惹恼了，他低吼：
“贾司诺却偏偏要玩什么清高！抓住别人的一点往事就不放手！非要置人于死地！我是他的徒弟，他得罪了人，我若不亲手结束了他，我就会跟着一起死！”
“但是只要他死了，我就可以改头换面，换一个身份重来，照样飞黄腾达！”
林竹唯撑在桌子上，为当初师父的识人不明而感到无尽悲哀。
林竹唯呸了一声，狠狠道：“踩着我师父的尸骨向别人示忠，谷雨南，你骨子里就是一条狗！做狗做久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做人了！”
“啪！”
狠狠的一巴掌甩过去，林竹唯瞬间脸红了起来。
谷雨南狰狞着脸怒吼：“你闭嘴！”
林竹唯狠狠啐了一口血水，厉声冷道：“我师父当初对我一个陌生人都如此心善，当初对你必定也是费尽了心思栽培，你如此做，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良心？”谷雨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是一个孤儿，生下来就被人抛弃了。好不容易在善堂里长大，却受尽了别人的羞辱。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谷雨南突然怒火冲天，狠狠地把桌子上所有的茶杯全部扫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掌柜在楼下吓了一跳，冲了上来，推门进去，谷雨南怒吼：“滚！”
掌柜吓了一大跳，却是不敢再进去，怯懦懦地走了下来。
谷雨南突然一把林竹唯的脖子，用力捏住，逼她直视着他，他咬咬切齿道：
“他们逼我吃屎，逼我喝尿！我不从，他们就往死里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每每想起这些，嘴巴里的尿臊味便翻腾倒海地涌上来！”
所以，当他被打断双腿，被贾司诺从街上捡回去以后，一切都变了！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尝到了它的好滋味，他又如何甘心再回到从前……
他有了权势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当初欺负过他的那些人，全部抓起来，锁在地下室里，每天就给他们灌尿灌屎，照着一天三顿饭喂。
吃饱了喝足了，他们就死不了！
那批人被折腾了整整一个月，最终实在受不了屈辱，疯的疯，傻的傻，还清醒的全部咬舌自尽了。
林竹唯被他掐着脖子，透不过气来，双眸涨得通红，她努力用手拍打着他……
谷雨南这才狠狠甩开她，猩红着双眸吼道：“我再也不想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贾司诺非要毁了我，我便只能杀了他！”
这样的下场，是他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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