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陈艳茹忽然笑了一下。
自顾自的抿了口茶，自嘲的笑了，“我的故事你应该知道了不少。不过你却无法切身体会。当张文海为了巴结雷傅，给我吃药，并且把我送到雷傅酒店的那种感觉。”
谢安沉默了。
虽然谢安知道这个故事。
但亲耳从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心头仍旧感到十分的震撼。他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换个角度，大概也能够感觉到那种绝望。
那种……痛不欲生。
陈艳茹一边喝着茶，一边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当时我跟了张文海很多年，大半的青春都在他身上。虽然我知道自己是个情人，但我也没打算索要更多。甚至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了，好好跟个人也不错。
虽然我之前经历坎坷，但是我内心是感谢张文海的。那一天……”
说到此处，陈艳茹神情有些哽咽。
谢安把目光落在一旁的抽纸上，打算抽两张纸给陈艳茹。不想陈艳茹抢先一步抽了两张纸，轻轻擦了把眼角，收拾好心情，继续往下说。
许是因为陈艳茹知道谢安知道自己的过往，所以没有说的很细。而是换了个角度：
“我比不得你，我从小就不被爸妈喜爱，可以说遭到了爸妈的嫌弃和压榨。那个时候的农村，普遍重男轻女。女儿就是给儿子做嫁衣的，能压榨一点是一点。我那个时候不懂事，一度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读书足够认真，取得足够好的成绩，就可以得到父母的喜爱。
可是我错了。
有些观念根植在人们的血脉之中的。怎么都改不了。
所以，我才选择逃离农村，离开那个让我的童年蒙上了阴影的地方。也算是离开了愚昧落后的地方。
我那个时候仍旧很天真，都说大都市充满了希望和机会，仿佛只要去了大都市就会有好的未来。却不想刚去就遇到了拉皮条的。
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没有背景没有靠山，也没有见识和手腕。就注定了被人利用玩弄，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恶人。不是吗？”
面对陈艳茹的疑问，谢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这些话非常的深刻，刺激到了谢安的神经。
是啊，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恶人。
只不过是你没被恶人盯上而已。
一旦被盯上了，才会彻底明白这个世界是还有另外一面的。
现在谢安自然可以坦然面对这些，但是……当时的陈艳茹才十四五岁啊。而且之前都生活在农村里，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顶得住那些恶人的玩弄？
纯纯的小绵羊啊。
想想都令人害怕。
别说一个未成年的少女了，就算是个大男孩，也是顶不住的。
谢安在想，如果换成自己是陈艳茹的话，还真未必能够走出来。一旦落入贼窝……只怕就是一辈子的黑暗。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陈艳茹是非常令人敬佩的。
咕噜。
陈艳茹抿了口茶，继续道：“发廊嘛，接客嘛，天天都是被人玩弄，天天面对不同的客人。有老头，有粗鲁的汉子，还有特殊癖好的，甚至还有外国人……有时候是两个，最多的时候三四个。
如果我不愿意，或者拒绝，就会遭到毒打，或者饿肚子。关在黑房子里。
甚至，哪怕顾客们对我的表现不满意，一旦去投诉我，我都会被毒打。你懂这种感觉吗？”
陈艳茹说到这里，似是被牵动了很久远的往事，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谢安虽然只是听着，而且陈艳茹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平静。可越是平静的语气，谢安就越发的感觉到在这平静语气之下潜藏着的痛苦和无助。那些个场景，那样的遭遇……谢安光是在脑海中恶补一下，就感到头皮发麻。生出怜惜和同情来。
甚至谢安都在想。
一个少女，还是未成年的，农村来的。面对这样的场景，该多大的求生欲和意志力，才能活下来啊。
简直令人发指。
陈艳茹却对此没有太过震惊的，仿佛早就习惯了似得。
谢安抽了几张抽纸给陈艳茹，陈艳茹接过手，低下头去，不断地抹着眼角。
看见这个女人如此这般，谢安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难以言表。
谢安想去安慰几句，可是……不知道如何安慰。
仿佛在面对这样废人的遭遇面前，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而且，谢安还感觉出来，陈艳茹这女人的心理素质非常的强横。未必需要自己安慰。
果不其然，经过几分钟的沉默之后，陈艳茹重新抬起头来，眼神里已经恢复了坚定，没有刚刚的那种脆弱了。她凝视着谢安，忽然就自嘲的笑了。
“很离谱吧。
不过，我还是走出来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感觉不甘心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我才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了一个大哥的认识。后来，在大哥的帮助下，我才有机会参加选美大赛。这是我人生第二个重大的转折点。但是你知道，我是靠什么得到大哥青睐的吗？”
谢安沉默了，心头感慨不已。
他知道的。
女人啊，而且落到那个地步。
还能靠什么呢？
不等谢安回答，陈艳茹自顾自的回答：“你猜测的没错。我就是靠牺牲自己的身体。而且光牺牲身体还不够。还需要会整活儿。还需要打扮。我刚从农村出来，其实不会打扮的。就跟一个村姑 一样……”
说到这里，陈艳茹忍不住的嗤笑起来，“不会打扮，很吃亏的。后来我才慢慢明白，我发现我很漂亮，身材又好。干嘛开放一点。于是我开始打扮自己，学会了化妆，开始穿姓感的衣服，而且也学会了一手绝活儿。所以我的生意很好，慢慢的成了发烫的头牌。后面才有机会接触到大哥。把大哥伺候的舒服了，大哥也就离不开我了。总是想在我身上找开心。因为我能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快乐。这是大哥在其他女人身上找不到的。
就这样，我离开了那个黑暗的发廊，去参加选美大赛了。
其实我可以拿冠军的，我太漂亮了，我太惊艳了。我会唱歌，会跳舞，什么都会。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学来的。但是我没有过硬的背景，最后也靠着大哥的周转，让我得了个季军。其实没大哥，我也能的季军的。太多大佬看上我了。那个时候，我站在闪亮的舞台上，我知道我的人生迎来了不一样的光景。我走上了更高的台阶。”
说到这里，陈艳茹自嘲的笑了。然后给陈芳打了个电话，过不多时陈芳就送来酒水。
四瓶茅台。
陈艳茹拧开，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谢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谢安摇头。
陈艳茹继续道：“你知道我调查了你的过往之后，让我感觉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谢安感觉这女人话里有话，一时半会聊不完，便索性也打开一瓶茅台，狠狠的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对面那个艳丽无双的女子，“你说。”
陈艳茹道：“我走了这么久，我走的这么难，经历过那么多的黑暗和虐待，才站上那个彻底改变我人生轨迹的舞台。而你，见到了九爷，就从此踏上了全新的舞台。和当时的我站在了同一个起点上。所以，我感觉很讽刺。你知道根源是什么吗？”
谢安听的很揪心，“是什么？”
陈艳茹喝了一口大酒，“就因为我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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