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关一愣，“温兄的意思是？”
温姚回答，“惠小主是沈大人唯一的女儿，虽然嘴上不说，可想来心里是极为疼爱的。不知道惠小主的态度能否影响沈大人？”
这确实是个法子，沈自关心想，他大哥就是对上位太过信任，总以为这后宫的斗争只有女人，殊不知皇上的态度才最为关键。说破了嘴皮子，皇上不信，也是白扯。
不过，沈自关犹豫地说，“温兄说的虽然有道理，但若是为了此事，伤害到惠小主，那是万万不行的。”
温姚则神秘一笑，“沈兄何不问问惠小主自己的意见呢？”
沈眉庄和华妃早就是生死大敌，若只是受点伤害，就能扳倒华妃，沈眉庄如何不愿意呢？
沈自关目露惊讶，“温兄，你到底是什么人？”将人心算尽，竟然只是个太医？
温姚笑着拱拱手，“我不过是受人所托，招揽沈家罢了。”
沈自关皱眉思索起来，温姚的来历，沈自关也知道一些，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温兄是代表大阿哥来的？”大阿哥竟然如此野心勃勃？
温姚却摇头否认，“不是，我只代表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跟大阿哥有什么分别，沈自关很是无语，但倏然想到一个可能，“大阿哥知道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吗？”
温姚只是回答，“皇后娘娘心善，想帮惠小主一把，此乃后宫之事，何须告知大阿哥呢？”
嘶，沈自关坐立不安，犹豫地说，“那娘娘是想行......吕武之事？”不然为什么招揽朝臣还要背着亲生儿子。
宜修早就料到沈家的疑问，温姚按照宜修所叮嘱地回答道，“娘娘说，明明是我出的力，最后却便宜了别人的名声，我可以将人脉送给儿子，却不能允许儿子冒领我的功劳。”
沈自关的心本来就悬在嗓子眼，听了这话险些要跳了出来，“娘娘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啊！”不管是不是想成为吕雉武则天，至少皇后的话表明，她不愿意安分地待在后宫。
温姚赶紧安抚快要厥过去的沈自关，“娘娘只是想做些关乎华夏存亡、天下存亡、女子存亡的事情罢了。后宫太小，局限了娘娘的才华。”
这话，温姚说的真心实意，他这些年跟着宜修，也知道宜修招揽的一部分人手，真的很惋惜这样有能力的明主，只能困于后宫。
沈自关恨不得今日没来过护国公府，不然也不会听到这些惊天秘密。
温姚看出沈自关的后悔，安慰道，“沈兄放心，护国公府绝对可靠，咱们两个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人听见。”
没想到沈自关更是惊恐，“连护国公都是你们的人！！！”
温姚好似不好意思地说，“孙老太爷年纪大了，可生的儿子个个不争气，为了护国公的传承，弃暗投明了。”
沈自关只觉得头晕目眩，靠着椅背缓解着冲击。
温姚也不着急要个答案，只是好似闲聊一般，“听娘娘说，惠小主虽然做事死板了些，可做事仔细认真，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沈自关被刚才的事情激荡心神，有些话也溜出了嘴，“我这侄女是家中最像我大哥的，读书也像，其实她在四书五经上的天赋还差了些，小时候学习军法才叫一个灵通。我大哥评价过，有程不识将军之姿，若为男儿，镇守边关，一定能取得赫赫功名！”
程不识失和李广齐名的将军，他治军有方，军纪严明，镇守边疆，抗击匈奴，生平未尝败绩。
与李广散漫的赌博式行军，程不识非常严谨，将部队按照最严格的纪律训练，分成部伍，有职责明确的层级指挥系统。凡是他率军作战，前面一定有斥候，左右一定有掩护，一队一队互相呼应，互相照管，安营扎寨很有章法。行动起来，全军一起行动；扎下营来，敌人冲都冲不动。
被这么一打岔，沈自关倒有些明白温姚的意思，“若是男儿......”
沈眉庄应该跟着父亲，做一名小将军，可明明无论男女，沈眉庄依旧是沈眉庄，难道她的才华会因为性别有所不同吗？可偏偏她有光耀门楣之志，却因为女儿身，只能选择进入皇宫，陷于自己并不擅长的斗争里。
温姚也是叹息，“沈兄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沈自关今日受到的冲击太大，收好方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护国公府。
卫临看着神情恍惚的沈自关，进屋询问温姚，“沈三爷这是怎么了？”
温姚则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管那么多干什么？再去拟一个给孙老太爷养身的方子，要求是春秋换季之时服用。”说着，温姚往外走去。
卫临捂着被打的地方，委屈地问，“那师父你去哪儿啊？”
温姚也不回答，只是卫临看着方向，好似是孙老太爷的住处，以为他是去看孙老太爷的情况，只能自己开始冥思苦想，怎么开方子。
春秋换季，人体最易生病，尤其是老年人，由冷到热，由热到冷，都可能会导致体内的旧疾恶化，要结合孙老太爷的实际情况，开一副药方，难啊！
温姚确实是去看孙老太爷了，只是走到门外，被拦了一下，小丫鬟客气地说，“温太医，我家小姐正在里面照顾老太爷，还请您等一会儿。”
男女有别，更别说孙家小姐还没有婚约，温姚跟她独处一室，确实不好，温姚理解地点点头。
孙小姐知道温太医来了，很快就出来了，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向温姚行了一礼，“多谢温太医为祖父医治！”
温姚客气地说，“医者仁心，微臣不过是受皇后娘娘调遣罢了。”
几句话，孙小姐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小丫鬟活泼地说，“小姐，温太医真好啊！皇后娘娘也好！”
孙小姐被逗笑了，“你连皇后娘娘什么模样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皇后娘娘好？”
小丫鬟小声说，“奴婢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模样，可奴婢知道皇后娘娘菩萨心肠，派了温太医来，救了老太爷的命。”
孙小姐垂眸说，“是啊，若不是皇后娘娘慈悲，派了太医来......”
小丫鬟见孙小姐略带愁容，赶紧转移话题，“小姐，隔壁给小姐送了一瓶荷花来！特意来问奴婢，小姐这些日子消瘦了吗？有没有按时吃饭？”
如今祖父身体好转，孙小姐也有了玩闹的心思，听小丫鬟这么一说，羞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淘气，就给我送了一瓶荷花。”
小丫鬟可明白孙小姐的心意，“是奴婢说漏了，还有一封书信呢！”
孙小姐虽然没说别的，可步子明显加快了。
小丫鬟笑道，“小姐，慢些，奴婢都要跟不上了！”
孙小姐赶忙放缓了步子，尽量矜持地走了回去。
还没进屋就闻见了荷花香气，孙小姐却直直地往花瓶旁边走去，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书信。
书信不长，孙小姐很快就读完了。
丫鬟看着孙小姐怅然若失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小姐明明人在这里，魂儿却不知道去何处咯。”
只是这一次孙小姐却没有笑出来，“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稚子戏言，怕是当不得真。
丫鬟担心地凑了过来，“小姐？”
孙小姐虽然才八岁，面容稚嫩，可老国公的身体不好，国公府走下坡路，孙小姐也难免早熟，她知道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担忧自己未来的命运。
若是到自己待嫁之时，门当户对，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若是自己家落败了，他真能遵守承诺？就算他愿意，他家中父母又是否愿意？十年光阴，孙小姐相信现在他的承诺是真，但也相信人心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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