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晚上戴小言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之后，立即想到了姚佑，怒气上涌，带着人就去姚家要把姚佑活活打死。
然而他们扑了个空。姚佑不在家，整个家里空荡荡的，一片漆黑。
于是戴小言带着人四下寻找，村子里吵闹了一整晚，可连姚佑的影子都没找到。
当时戴小言以为姚佑杀了人跑路了，气得砸了很多东西。
“戴婷婷把头发染黑了，我差点没认出来。”姚佑说道，“她以前头发是红色的，还做了造型。这一次应该是为了上学，把头发的颜色染了回来，又重新拉直了。
“县里人多，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我跟踪了很久，才抓到她落单的时候，把她打晕了，绑起来，搬到三轮车上，用篷布盖起来，带回家里。
“她比戴孟新识相很多，一直向我求饶。
“她说：‘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闹大。’
“她说：‘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把你姐的事告诉别人。’
“她说：‘我有罪，我应该帮你姐瞒着，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人知道。’
“她真的觉得二姐睡过很多个男人，还以为‘不说’是一种恩赐……
“可我二姐的名声，本来就是他们一家给造谣坏的！”
砰！
姚佑重重地砸在审讯椅上。
“冷静！姚佑！冷静！”廉杰大声喊。
姚佑大口喘息着，往椅背上一靠。
片刻后，姚佑说：“这时候罗科打了我家的电话，说上面要来人了，叫我赶紧把二姐火化了。他打了很多个电话，只不过我不在家，没接到。
“二姐死的时候，罗科不知道在哪，等到上面要来人的时候，罗科拼了命找我。他找到我家，把火化证明塞在我手里，使劲催我去火化。
“于是我杀了戴婷婷，划烂了她的脸，又去殡仪馆划烂了二姐的脸，把二姐接回来，放在冰柜里，又把戴婷婷放进棺材。
“等我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骑车带着棺材，故意在戴小言家后院等着，把棺材从车上搬下来。
“他看见我，气急败坏，可是上面的人也到了，他不能跟以前一样随心所欲。最后只能踢开棺材板，把里面的人翻出来，狠狠地踩。”
“之后，我就把戴婷婷火化了。
“罗科早就跟火葬场打了招呼，不管尸体什么样，先烧了再说。他们都看见那具尸体不对，但没有一个人问我发生了什么。
“他们就这样，把人送进焚化炉，烧了。”
廉杰和徐登山都沉默了。
这个地方，整个一片的地方警察都有问题。不是个例，而是从根上就烂掉了。
“哦对了，”姚佑忽然开口，“我姐姐的尸体不在我家，我搬走了，你们得好好找找。”
好好找找？不不不，廉杰有更简单的方法。
廉杰知道姚佑想要什么，于是说：“你给我的衣服，我已经交给检验科，现在只等dNA鉴定结果出来，就可以定戴小言的罪。
“**对象是未成年，从重处理，导致被害人自杀，从重处理，加上自己是警察，知法犯法，从重处罚，最高可以判处无期或死刑；如果再加上渎职，数一数过往案例，数罪并罚，死刑的概率很大。
“戴小言已经被抓了，和你一样在审讯室，不过他跟你隔了一个房间。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破例带你去那边看看，但你必须戴手铐。”
当姚佑出现在戴小言视线中，后者在看到姚佑手腕上的手铐后几乎瞬间暴起：“姚佑！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我都抬不起头了！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杀人犯！杀人犯！我又没真睡那贱女人！非要闹这么大，我脸都丢尽了！”
看见戴小言这个样子，姚佑忽然笑了，带着明显的嘲讽。
戴小言看了，脸红到脖子，骂得更凶，各种下流的语言一句接一句，直到被廉杰呵斥才悻悻然闭嘴。
“你现在放心了？”廉杰问姚佑。
姚佑却看向戴小言，伸出自己的手，手背朝向对方，淡淡地说道：“二姐从来不涂指甲油。那天你踢的棺材，里面装的是戴婷婷。
“其实你只要稍微仔细一点就能看出来，因为戴婷婷比二姐高很多，而且还有纹身。
“你连红指甲都看见了，却还是坚持觉得是我二姐，还骂她骚，怪不得让人想上……其实你说的是你自己的女儿。
“可你没认出来。”
戴小言的表情从怔愣到震惊到羞愤，最后气急败坏地说：“那是她刚把头发染回来！平时我都能……你这个天杀的！姚佑，你不得好死！姚佑！你不得好死！你跟那个***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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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姚佑又重新回到审讯室，廉杰问：“满意了？”
姚佑却说：“其实我可以直接杀了戴小言。”
廉杰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姚佑在有戴孟新阻挠的情况下，都能一拳把戴小言打晕，挑个戴小言落单的时候，再打晕一次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姚佑能提着斧头单杀戴孟新，自己毫发无损；能不声不响把姚佩的尸体换成戴婷婷，无人发现；自然也能杀死忙于葬礼疲惫不堪的戴小言。
“但我最后想了想，没杀他。”姚佑如此说。
“你当时是出于一种什么想法，没有对戴小言动手？”廉杰问道。
“戴小言不在乎死不死的，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别人。”姚佑说道，“他自卑敏感又争强好胜，最后变成一副色厉内荏的性格。
“他只在乎面子，只要觉得别人在内涵他就忍不住暴怒，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他不会因为戴孟新的死而痛苦，只会因为戴孟新死得不体面而觉得自己脸上无光，甚至因此恨上惨死的戴孟新。
“我划烂二姐的脸，别人都以为二姐是受到了戴孟新的凌辱，从而指指点点；只有戴小言会觉得我说的是他，觉得别人是在对他指指点点。
“戴小言更不在乎那个非主流的女儿，他为没认出女儿感到后悔，不是因为自己侮辱了女儿的尸体，而是因为他在我的上门挑衅中输了。
“他以为踢翻了棺材就是赢了，没想到踢翻棺材才是挑衅的开始，被算计被掌控才是他最害怕的，这种屈辱感他会记住一辈子。
“他是个懦夫，暴怒的懦夫。”
姚佩被戴孟新找上门的那天，姚佑正在外面想办法偷汽油。
姚佑从小就是个透明人，很少引起别人的注意，附近无论发生什么好事坏事，基本上都轮不到姚佑头上；偷东西这种本来就会刻意隐藏自己的事情就更是如此，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出门前，姚佑对姚佩说：“二姐，我会把这些事情都了结，所有事情都会结束。”
他会烧了这个村子，把村子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到时候，没有人会记得这里有个名声败坏的女孩，只会记得当年发生了一场大火，火灾带走了多少条生命。
姚佩乞求姚佑留下来陪她，她已经到了路边吹过来几颗石子都会心颤的程度；她害怕出门，更害怕自己一个人。
姚佑没有听她的话，只一心想让整个村子都付出代价。
所以他出门了，他去找村里的汽车，想办法从油箱里偷油。可这么弄，数量还是太少了，他需要别的获取方式。
就在他思考还有什么别的获取方法时，孙大洪骑着三蹦子出现了。
孙大洪，一个怂包到不能再怂包的懦夫，一个看见警察就跪下大喊“青天大老爷”的蠢货，骑着三蹦子满世界找他，对他说：“你快回家吧！我看见戴小言他爸去你家了！”
是，他是懦夫，他不敢上前阻止。
可他也不是懦夫，他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了姚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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