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吓着韩笑，韩斌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提着大包小包跟着一路跑跑跳跳的小家伙。
看着前面的韩笑，很希望她说的是谎话。
自他搬到伊阙后，盖安置房、修水渠、开荒地，还有种植大量红薯，更别提工坊一扩再扩，怎么可能还有饿死冻死的情况出现。
就算外地逃荒而来的人，庄户也会给点吃食再引导他们去洛阳，那的用工从来都不够，实在不行还可以进入商号，哪怕在码头卖苦力也不至于这么惨。
人数应该不多才对，韩斌暗暗的想着。
小家伙说话很不靠谱，说是在大树那，可这都不知过了多少棵树了，还没看到那群人。
“笑笑，还没到吗？都快出韩庄了，不会是骗人的吧，小心哥哥打你屁股哦。”
一听要打屁股，韩笑的小短手捂着屁股转身看着韩斌，奶凶奶凶的。
“笑笑才没骗人！就在那边嘛，一会到了看谁打谁屁股！”
哼的一声，韩笑转身就跑，那小短腿甩的飞快。
没一会就见韩笑绕到一棵大树后，韩斌担心她摔着，提起身法追了上去，近前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笑笑？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柳姨呢？”
“我就知道你一定还会来的。”
“怎么跑的这么快，不会是被狗追的吧，别怕你缓一缓我帮你赶走它！”
听上去树后有男有女年龄都不大，有的人担心有的人期待，而且人还不少，因为他们已经出来打狗了。
看了这群小孩一眼，穿的破破烂烂还光着脚，个个瘦弱手里还拿着石块，形象比丐帮还丐帮。
他们看见来的是个穿的不错的大人，显然吓了一跳，纷纷往回跑，嘴里还喊着。
“不是狗！不是狗！快跑呀！”
韩斌满脸黑线，心中一万只羊驼奔腾，老子当然不是狗，可感觉上怎么我连狗都不如。
“不要怕！那是我哥哥，你吓着我朋友了，快把吃的拿出来！”
韩笑显然很是不忿，插着腰跨着腿像个山大王一样让韩斌留下买路财。
那些刚跑开的小孩听到是韩笑的哥哥也都不跑了，得知有吃的，虽然害怕也慢慢靠了过来。
打开了包裹，他们仍旧没有人敢伸手，哪怕眼中尽是乞求。
直到韩笑一个个的叫到名字，才拿起来往嘴里送，一些大孩子还不忘拉着小一些的孩子向韩斌道谢。
谁说穷人家的孩子就粗鄙的？看看狼吞虎咽还忘心存感激，大孩子吃完也不会去抢，而是提醒别人慢些吃别噎着。
“哎？花花姐，李爷爷呢？我给他带肉肉来了。”
花花就是年龄最大的那个女孩，听到韩笑发问，脸上的欣喜瞬间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
深吸口气后又换上一副笑脸。
“李爷爷最近太累了，在睡觉，等他醒来看到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不会也和睡在雪地里的人一样睡醒后就去了不会饿的地方吧？”
韩笑天真的话让花花心里一沉，眼眶瞬间就红了，低声喃喃道。
“嗯，今天去不了，明天也会去的。”
“是吗？那真是太幸福了，挨饿可难受了。”
没有死亡概念的韩笑，还在羡慕着一个将死之人能够脱离苦海，没心没肺的祝福着。
韩斌则是开口了。
“人在哪？带我去看看，如果只是病了可能不用死。”
死是个很奇怪的字，哪怕你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也能在这个字出口后感受它特指的意义。
“你乱说！李爷爷不死的，他只是去了不会挨饿的地方。”
这一句话让所有孩子都忍不住抽泣了起来，个别年纪小的已经放声大哭。
韩斌这才意识到问题，但已经晚了，韩笑已经抱着他的腿哭，还准备咬他。
一把抱起嚎啕大哭的韩笑，不顾她的挣扎锤打，继续对花花说道。
“我是伊阙县侯，也粗通医术，说不定我能救他，也能帮的到你们。”
其他孩子可不知道什么会医术的猴，但听到能救李爷爷，纷纷请求帮忙。
而花花显然知道此侯非彼猴，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说不定李爷爷真的有救。
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拉着韩斌就往树林里走。
韩笑也不闹了，抱着韩斌脖子呆呆的看着前方引路的花花，她也没去过他们住的地方。
眼前碎布树枝搭建的形似柴堆的东西，就是那个李爷爷住的地方，周围其他房子比这还差，和当初史思明的家差不太多。
知所以能确定那是房子，是因为有一双脚露在外面，刚才还抖了两下。
“李爷爷，你的病有救了，我们找来了大夫。”
花花接连唤了几声，那人才有反应。
“哪找来的大夫，如果赚到了钱还不如买点吃的给孩子们，我没事，不用治。”
那人虚弱的气息因为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显得更加虚弱，韩斌敢肯定他下口气喘不上来人就没了。
把韩笑放下，让围到一起的孩子散开，万一得的是传染病就有得玩了。
房子太小，韩斌不得不先把人抬出来。
这人轻的可怕，两颊与眼眶凹陷，面上一股灰败之色，要不是还能动，韩斌都以为自己抱了一副骨架。
那人双唇蠕动，好像要说些什么，被韩斌制止，真气渡入他的身体。
把脉什么的对于现在的韩斌来说，远不如真气来的实在。
“笑笑，把你的糖葫芦给我。”
“不给你吃！这是我的！”
小丫头觉得韩斌不好好给李爷爷治病，居然还打她糖葫芦的主意，立即开启护食模式。
“谁要吃你的？快拿来，是给李爷爷吃的，他都快饿死了，知道什么是死吗？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韩斌就不会带小孩，哪管韩笑对死亡有没有认知。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一听到是给李爷爷吃的，韩笑立即把糖葫芦伸了过来，那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心里骂着韩笑双标，震下糖葫芦上厚厚的糖，一小撮一小撮的喂进李爷爷嘴里。
又喂了些水后，真气小心翼翼滋润着老人的脏器，精细的控制让韩斌额头冒出细细汗珠。
直到一刻钟过去，老人气息才变得均匀起来，也让韩斌想起后世电视剧里和珅说过的话。
行将饿死的人已经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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