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六的父亲神情微动。
顾十六的娘已陪笑道：“早就想来请安了，只是十六这孩子平日里总是忙，总也没凑在一起，就拖到了现在。小的们以前在庄子上做事，没见过什么世面，自打十六入了侯爷的眼，一家子跟着也沾了光。十六为侯爷做再多也是应该的，要说有什么事为难，恰巧到真的有一件，说起来真是犯愁。”
翆茗吩咐小丫鬟过来倒了茶。
两个人连忙欠了欠身子，将茶捧在手中，又悄悄地打量翆茗。
秦鸢笑道：“什么事？但说无妨。”
顾十六的娘便道：“还不是这孩子的婚事。十六之前跟着侯爷去塞北，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就没给他定婚事，想着免得耽搁了人家姑娘。如今一大把岁数，再定不下来，底下的弟弟妹妹也不好成亲。前一阵子看上了老李家的姑娘，听说人在夫人这里当差，是个机灵人，又都是家生子，提起来都说般配。谁知拿了庚帖吊在灶台上的房梁上吊了三天，这三天家里没一天安生，锅也坏了，碗也碎了，家里几个小的走路平地就摔了跤，把嘴都磕坏了。这门亲事眼看成不得，真是让人着急。”
翆茗忍不住抿唇轻笑。
秦鸢也笑。
难为他们找了这番说辞。
她做恍然大悟之状：“原来是为了这个，这可是瞌睡摸着了枕头，正正好了。侯爷看重十六这孩子，也操心着他的终身大事，前阵子看好了个人，和十六也是见过的，性子爽利，能说到一处去，又是我的陪嫁丫鬟，品行端正。十六自个也同意了，只是担心没钱娶媳妇，还给侯爷说，等忙完了这阵得了赏积攒下老婆本再定亲事。要不说这两人是命定的姻缘呢。”
听秦鸢这么一说，这两人也松了口气，笑容满面，都道：“侯爷和夫人看好的，那自然是好的。也是这孩子有福气，入了侯爷和夫人的眼，这可是旁人想都想不来的福分。”
秦鸢笑道：“十六机灵能干，是侯爷身边的第一得意人。这个丫头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要比别人深些。本想日后放了她出去，嫁个小门小户的做正头娘子，谁想到她却和十六看对了眼，这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了。”
顾十六的爹立即道：“可不是么，小的早就说别着急给十六相看，他娘着急忙慌的，生怕好的都被人家挑走了，这不慌慌张张地定下来又不成，原来大儿的姻缘在这里。”
秦鸢笑道：“正是，本来这事该十六给你们说的，我也是看你们着急，先说破了。只是这件事虽说定了，但婚姻之事，还是要父母做主，再则聘则为妻，奔为妾，我看还是等十六忙完了差事，你们细细商议过，再请了媒人说合才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两人异口同声。
本想趁便瞧一下人，现在也不敢再提。
秦鸢原本也没打算唤红叶出来让他们相看，留下翆茗在一旁侍候也是给他们打个样。
两人略坐了坐，便识趣地告退。
出了梧桐苑，顾十六的爹便道：“夫人跟仙女似的，身边丫鬟品貌也不差，若是十六娶了个这样的，还真是门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婚事。你可别再想着怎么拿捏人，怎么拉着老大一家贴补老二了。”
“我又不是个傻子，十六也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难道我是后娘吗？”
顾十六的娘不高兴了。
过了一会儿，消了气，又满面喜色，道：“夫人都愿意把那丫头外放出去嫁个好人家，这情分的确深厚，将来可不像容嬷嬷似的。咱们十六要是娶了她，日后就是侯爷夫人身边第一位的红人了，内院外院都能说得上话，将来他弟弟妹妹们还怕没有前程？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打仗还要亲兄弟呢。”
顾十六的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只可惜得罪老李家了，老二也会被带累。”顾十六的娘又叹了口气。
“这还不是你搅出来的事！”
“什么都是我搅出来的？你当时怎么不说？错了就是我的，对了就是你的？”
“我当时怎么没说，我说老大的婚事要让老大点头才好。可你听了吗？你说你是当娘的，儿子就该听娘的。不然哪有这些事？你差点就毁了儿子的前程，差点就让儿子和咱们离了心。这些年凡事不依着你，你就又哭又闹，一家子都不得安生，我想过安生日子又能怎么办？”
顾十六的爹怨气冲天。
顾十六的娘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憋不住，双手叉腰怒喝道：“你是借这个机会想翻天不是？好！十六的婚事都交给你了，从今往后，我半点儿不沾，你可别一会儿让我做这个，一会儿让我做那个。有本事你就自个管到底。”
……
红叶在房内等得正心焦，就见翆茗笑着跑了进来，道：“我可算是见了顾十六的爹娘了。”
“人都走了？”红叶惊问。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却又有点儿怅然若失，很是复杂。
“那是自然，我看他们是想相看你的，但小姐说和你的情分深厚，本来是要放出去做正头娘子的，他们也没敢造次，最后说还是等十六回来商议好，寻了媒人说合。”
红叶松了口气道：“还得是小姐。”
翆茗道：“十六个子随了他爹，高高大大的，眉目鼻子都是，长得俊秀。就是脸随了他娘，有些方正。他家里拿主意的定然是他娘，厉害着呢。”
红叶点头道：“十六也曾说过，他家里他娘说话很做数。不知他们是怎么回了红棉那边？”
翆茗便学了一遍。
红叶这才放下心来，道：“到底也没有闹得太难看。”
红棉那边也得了消息。
她娘跟着送菜的车进了府，说是三日一过，顾十六的家人便说厨房里又是闹耗子碎了碗，砸了锅，就连家里的小孩都遭了殃。只怕真是应了那云游和尚的话，这门婚事成不得。
庚帖退了回来，不过顾十六家里人也算周到，对外只说两家孩子岁数相差的有点大，不晓得是不是犯了六冲还是八冲之类，顶好不要结亲，免得日后做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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