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当老师的，半个小时后，颜卿就明白了今年中考和往年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今年是全省各地市最后一年自主命题，从明年开始，全省统一试卷？”
“没错。”
张宝不说，颜卿甚至不知道，原来每个地市的考题都不一样。
“可这有什么区别吗？”
“因为全省各地区教育资源不均衡，省里为了照顾全省的平均水平，试题会设置的比较中庸。但这就会出现一个问题，许多教育强的地区比如说冰城市，全省一大半的好老师都在这里，考试后会出现一个现象，那就是学生分数拉不开，全都是满分和接近满分，有的人市真聪明，但有的人是靠死记硬背出来的，所以各个名校选不出好的生源，只能以分数录取。”
啊~
颜卿明白了，于是他接过话题说：
“那些笨鸟先飞或者靠歪门邪道进入名校的人越来越多，严重影响了好学校的高考入学率，所以在他们的推动下，各地自主命题就出现了，这样，教育欠发达地区通过降低难度，保住最后一条底裤。”
张宝点头。
“那为什么今年要改？”
“不知道，我听朋友聊天，说是教育部前些年下达过一份通知，要求各省自主探索全新模式，咱们省的试点就定成了中考全省统一。”
“那生源问题怎么解决？”
“听说是将学校自主招生的规模和人数扩大了，比如省里今年允许你招一千学生，按照从前的规定，你只能拿出三十人用来特招，但今年你可以拿出三百人来特招。而且省里一定会提高难题的比例，以达到拉开差距的目的。”
颜卿点头，不过张宝说了这么多，依然没有为他解惑，中午陈丛林那怪异的样子，让他总觉得不太对。
“现在这模式，有没有什么猫腻的地方？”
猫腻？
张宝没想明白颜卿到底想要问什么，正纳闷时，一阵手机铃声将二人的对话打断。
颜卿拿起来，当看到名字时，身体猛一下坐直，随后站了起来。
“嫂子，是我。”
“颜卿，我专程打电话感谢你的。”
“您别这么说，您不埋怨我就好，王哥因为我～”
“王磊刚死的时候，我确实恨你，但自从小宇出事后，你能为孩子主持正义，像亲弟弟一样对待他，我就释然了。你不用愧疚，孩子爷爷奶奶同样没怨恨过你，这是命。”
又客气了两句，王磊遗孀说出了今天打电话的目的。
“小宇刚才通过了人民公安大的体检，而且招生办也联系了我，说小宇会被人民公安大侦查学专业录取，小宇的成绩差了点，是咱们省里给协调的。”
颜卿点头，这件事他清楚，听说小宇考的不怎么理想，于是将事情汇报给赵春江，赵春江听后亲自出面给协调的。
先是以省委的名义给教育部和公安部发函，又通过个人关系将这件事最终落实下来。
“嫂子，我不敢贪功，这件事我并没有出力，而是省委赵书记亲自落实下来的。”
电话那边沉默很久，颜卿甚至认为信号出了问题，就听嫂子开口道：
“赵书记曾经找过我，将老王牺牲的真实原因讲给我听，还说无论家里发生什么大事小情，都可以去找他。”
颜卿万万没想到，赵春江竟然毫不避讳地告诉王磊就是为了救赵正一而牺牲。
“嫂子，这事还是怪我！是我亲口求的王哥。”
“好了颜卿，过去的事咱们谁都不提，赵书记和你都是光明磊落的人。别说是省委书记的儿子，就是一个路人的孩子，老王也会毫不犹豫去救的，谁让他穿着警服呢。”
最后，王磊的遗孀说：
“替我谢谢赵书记，也谢谢你，家里的生活你们不用犯愁，公爹和婆婆我都会照顾好。”
临挂断前，她向颜卿说了这么一件事。
“老王牺牲没多久，有一个人故意接近我，她曾对我说，老王是因为救省委某个大官的孩子牺牲的，当时我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想想，这里面肯定有人不甘寂寞。”
颜卿心头巨震，这个消息太诡异了，按理说赵正一的身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赵春江不提，没有人敢将这个消息随便泄露出去。
现在王磊的遗孀竟然说，曾经有一个人偷偷告诉过她，如果不是后来赵春江光明磊落主动告知，这件事早晚会成为一根刺插在在王家的心头，乃至发展成一颗足以用来对付赵春江的定时炸弹。
张宝一直在旁边听着，颜卿说的什么都没有避讳他，所以什么省委赵书记，教育部公安部人民公安大等词，无一不在冲击着这个老实汉子的三观。
看颜卿挂断电话，张宝突然开口说道：
“高考这么神圣的考试，还可以通过安排来入学吗？省委书记有这个权力？”
听张宝问“有这个权力吗？”颜卿苦笑，心想把“吗”字去掉，这么想也太小瞧封疆大吏这几个字了。只要不是在战乱时间，这个省就是书记说了算。
“不知道张老师知不知道，去年第二季度时，冰城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绑架事件。一位冰城市局特警支队的同志，为了救下一个贸然闯入的小孩，将身体挡在破片手雷上，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身为冰城人，很少有不知道这件事的，张宝同样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整个冰城乃至全省都进行了悼念活动，我们学校曾经单独收看过他的专题报告。”
说到这，张宝这才恍然大悟道：
“你的意思是？”
“没错，王磊同志是我的战友，当时我也在现场，他不止救了一个小孩，同样救下了我们几个战友的性命。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正是王磊的遗孀，他们的儿子立志也要做一名人民警察，但因为去年一百四十七中的校园霸凌，耽误了几个月的宝贵的高三学习时间。所以省里才想尽办法让这个苦命的孩子进入到梦想的学校。”
张宝感叹：
“唉，原来是拿命换来的，对不起，是我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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