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晚餐的食堂褪去了早餐时的喧闹，长条餐桌整齐排列，各队学员按序入座，等候值班员下令开饭。
杨小雨刚在林雨薇身边坐稳，就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椅子。回头一看，正是早上硬要把煮鸡蛋塞给她的后勤系男生杨明。他高大憨直的身影杵在一旁，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避开她的目光，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递过来，低声丢下句“请你收下”，便头也不回地坐回后排埋头吃饭。
杨小雨捏着软乎乎的布袋，满心疑惑。身旁的林雨薇眼尖，立刻察觉到动静，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眼底闪着好奇的光：“谁呀？塞给你什么东西？”
趁着值班员下令开饭、大家狼吞虎咽的间隙，杨小雨悄悄打开布袋——里面躺着个毛绒绒的小太阳玩偶，橙黄色布料透着股笨拙的暖意，做工算不上精致。玩偶下方压着张折叠的字条，展开一看，一行刚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盼回信。后勤系二班 杨明。”
“噗——”杨小雨低笑出声，随即皱起眉头，脸颊泛起羞恼的红晕。她随手把字条揉成一团，连同小太阳玩偶一起塞回布袋，揣进军装口袋，嘟囔着：“真是莫名其妙，还学人家用古诗词表白，这小太阳丑死了，一点都不可爱！”
“哟，是早上送你鸡蛋的那个男生？”林雨薇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补充，“他用的是先秦《越人歌》里的句子，倒还挺懂些风雅，就是有点唐突了。”
杨小雨撇撇嘴，目光下意识瞟向不远处的朱昊。他坐得笔直，专注地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侧脸利落的线条随着咀嚼动作微微起伏，夕阳下的轮廓透着几分让人心安的温暖。
晚餐结束后，学员们陆续起身去清洗餐具。杨小雨快步冲到朱昊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语气急切：“小耗子，快点洗碗！我和雨薇在老地方等你，快帮我想办法！”
“怎么了？这火急火燎的。”朱昊挑眉看向她，眼里藏着几分戏谑。
“还不是后勤系那个杨明！太烦了，刚才塞给我个丑玩偶还附了诗句，你最有文化，快帮我找两句古诗词怼回去，让他知道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杨小雨急得跺脚。
朱昊忍不住笑出声，故意逗她：“这是好事啊！一来证明他敢爱敢做，二来也说明他有点文化修养。你干嘛非要拒绝？多好的机会，以后你有了男朋友，就不会插在我和雨薇中间当电灯泡了，哈哈哈！”
“小耗子你再贫！信不信我和雨薇一起挠你痒痒？”杨小雨作势要伸手，眼底却带着几分娇嗔。
朱昊看了看手表，收敛了笑意：“才五点不到，离新闻联播还有两个多小时，来得及。我洗完就过来，你和雨薇先去小河边等我！”
朱昊匆匆洗完餐具，便赶往三人的秘密据点——学校操场旁的小河边。林雨薇和杨小雨已经坐在河边草坪上嗑瓜子了，见他过来，杨小雨抬手就把布袋丢了过去，娇嗔道：“快帮我想几句厉害的诗句，告诉他别瞎想了！我对他半分兴趣都没有！”
朱昊笑着接住布袋，打开扫了眼字条内容，眼底的戏谑更浓，沉吟片刻道：“用古诗词回复刚好对上他的路子，既礼貌又不失你的气度，还能显得咱有水平。我想到两句，你听听。”
“第一句出自《楚辞·离骚》：‘何方圆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说白了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态度鲜明，不给他留幻想。”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第二句是《诗经·国风·郑风·出其东门》里的：‘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委婉说他不是我思念的人，更体面些。”
杨小雨眼睛一亮，随即又撇撇嘴：“有文化是有文化，但不够解气！”她忽然顽皮心大起，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转，猛地拉过林雨薇的胳膊，眼里闪着狡黠：“雨薇，你可是宣传部部长，画画活灵活现的！帮我画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我再配上诗句，看他还好不好意思纠缠！”
朱昊立刻摆手，脸上带着“蔫坏”的笑意：“哎哟，小雨这主意够狠，但咱不能来硬的呀！都是战友，真画只癞蛤蟆，他下不来台，以后训练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他挑眉凑近，“要我说，得用‘软刀子’，既让他秒懂，又挑不出理，这才叫高明～”
林雨薇闻言，指尖轻轻敲着膝盖，眼睛一眨，忽然有了主意，眼底闪过一丝聪慧的光：“我有个办法！不用画癞蛤蟆，画只美丽骄傲的白天鹅就行！”她拿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天鹅轮廓，“你想啊，他自己说‘心悦君兮’，咱画只天鹅，再配上你选的诗句，他自然能体会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意思——咱不点明，既不伤人自尊，又能把拒意说透，还显得雅致。”
“这个主意绝了！”杨小雨拍着手笑，朱昊也跟着点头附和：“还是雨薇聪明！这才叫‘蔫坏’得有水平，他就算觉得尴尬，也只能认，还挑不出咱的错！”
“而且我不能白拿他的东西。”杨小雨补充道，“早上他给我的煮鸡蛋我转赠你了，现在把他的布袋还回去，再去军人服务社买个熟鸡蛋塞进去，刚好两清，也显得咱不欠人情。”
朱昊笑着打趣：“小雨这觉悟可以啊，跟我学的？”
“去你的！”杨小雨推了他一把，三人相视一笑，气氛热闹又默契。
林雨薇拿出随身携带的画纸画笔，铺在河边的石桌上，手腕轻扬，几笔就勾勒出一只姿态优雅的天鹅——羽翼线条流畅，脖颈修长挺拔，头顶还点了一点朱红，既灵动又骄傲，旁边添了几片祥云，更显雅致。杨小雨照着朱昊写的《离骚》名句“何方圆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认真抄在旁边，落款工工整整写上“你的同学 杨小雨 敬复”，随后把纸条、一个刚从军人服务社买的熟鸡蛋一起塞进杨明送的布袋里，扎紧绳结。
第二天下午训练间隙的自由活动时间，训练场上热闹非凡。杨小雨远远看见杨明正和几个男生围在一起谈笑风生，立刻拉着林雨薇走过去。她故作淡定地举起布袋，对着杨明喊：“喂，同学！刚才你从我们女生队列旁走过，我看你口袋里掉了这个，捡起来还给你！”
话音刚落，杨明的兄弟们立刻起哄：“哇！杨明可以啊！通信系大美女主动送东西，这哪是掉的，明明是暗恋你送的礼物！”“快打开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藏着什么小心思！”
杨明被起哄得脸红耳热，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带着几分小得意，乐呵呵地接过布袋：“谢谢啊，可能是刚才跑训练时不小心掉的。”他当着众人的面拆开绳结，先掏出了那个熟鸡蛋，愣了一下，又掏出了那张画着天鹅的纸条。
看清纸条上的诗句和天鹅图，再联想到自己送的字条，杨明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慢慢褪去，最后彻底黑了下来，耳根子都透着尴尬。起哄的男生们也察觉到不对，渐渐收了笑声，你看我我看你，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杨小雨强忍着笑，拉着林雨薇转身就走，边走边小声嘀咕：“太解气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表白！”
林雨薇笑着摇头，眼底闪着聪慧的光：“对付这种唐突的表白，就得这样——体面又明确，既不撕破脸，又能断了他的念想。”
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留下杨明拿着布袋和纸条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里的熟鸡蛋仿佛有千斤重。训练场上的风轻轻吹过，带着青春的燥热与小插曲的余韵，而“铁三角”的欢声笑语，早已飘向了远处的林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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