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这边的祁煜忽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那个急切的夜晚！
那在他手中黏稠的触感……
和……染开他心中那抹纯白的鲜艳的红。
也许是那晚的心太痛了，以至于后来的后来，他总是想将我保护在他的羽翼下，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他甚至选择了牺牲自己，让我重新变成人类回到了陆地上。
可……后来呢？
我用近乎无尽的长眠，用让海洋倾覆一切的代价，重新将他唤醒。
他不再是海神了，但他还是祁煜。
利莫里亚人失去了海洋的庇护，他也因此经历了更多的痛苦。
可是，他怪过我吗？
……没有，他从未怪过我。
甚至到后来他想的也是献祭自己，让我留在王城中享受最好的照顾。
但我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不顾一切地追上了他！
哪怕他以祁煜之名，用海神书的力量抹去了我们之间的所有羁绊。
我还是冲破一切奔赴他身旁！
甚至在知道了他想要做的事情后，不惜……以那么惨重的代价，再一次将他救了下来。
之后那么长那么久的时间里，她甚至怕自己难过，而用契约的力量强迫自己遗忘。
而自己痛苦到，一度想以死亡和沉眠做逃避……
已经错过这么多次了，那这一次，自己的选择真的对吗？
“……祁煜？”
祁煜沉默得太久了，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所以他才没有回应。
他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很明显他现在也有些迷茫。
难道，他又做错了吗？
“我……”
听着他声音里的犹豫，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知道你会这么做，有你自己的原因。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听一听我的想法……”
身后突然传来同事的声音，我知道这次没办法说清楚了。
“我的任务快结束了，等我回去，我们再好好谈谈……好吗？”
祁煜这次倒是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我等你回来！”
电话挂断，祁煜却拿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的记忆太长太久，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我的避风港，但事实上，每一次的结果却都是我在守护他，不顾一切地奔向他、换回他。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曾经的公主哪怕看起来柔弱，也并非真的是被动到需要人守护的性子。
而他自诩为守护者，又真的做到了吗？
一次又一次，自以为是的牺牲，真的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了吗？
没有……
所以，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呢？
难道自己真的是在自我感动吗？
这么说起来，当初公主保护自己的时候，也没有告诉自己，甚至一度切断了联系，让自己以为被抛弃了。
那时候看到她身上的痕迹时……自己在想什么？
那是自己记忆中，哭得最凶也最痛的一次。
可哪怕咬烂了嘴唇，自己都没敢哭出声音……
后来决定使用海洋权杖的时候，虽然也考虑过很多因素，但愤怒和报复……却也是不可否认的重要一环。
直到手臂都有些发麻了，祁煜才反应过来，走到床边突然栽了上去。
如果当初公主没有隐瞒自己，如果自己身边有她劝着，也许当初不会不顾一切地用海啸淹没菲罗斯。
有些事情不是说后不后悔的事儿。
曾经那么莽撞的直来直往，可事实上，一样的事情，或许真的有很多种解决方式。
如果那时候自己有现在的经历，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种极度痛苦后不理智的情绪反弹……
祁煜想到我刚才说的话，忽然又笑了出来。
胳膊压在眼睛上，笑声持续了很久才停！
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公主殿下教会了他礼仪，教会他感受，让他明白自己身后有人的底气。
后来在她身边的时候，自己在周围人身上学到的东西，时至今日还在产生着效用。
是公主殿下用温柔的爱意在托举着被仇恨附身的自己，所以他才会在海啸吞没一切的时候，留有顾虑。
从而将一些无辜之人留下……
再后来，也正是因为那些他手下留情而活下来的人，他才有机会再次见到公主殿下被唤醒。
祁煜挪开手臂，眼中再次浮起笑意。
他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她要抹去自己的记忆了。
就是为了此时此刻吧？
公主殿下还真的是，比他以为的更了解自己，倒是自己白长了这么久的年岁，除了复仇的更高明些，竟然没太多长进。
“亏我一向自诩聪明，但没想到……在大智慧上，却始终远远不及你！”
“我的爱人啊……快回来吧~~~啊！真想马上就拥抱你，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又经历了多少，才等到了此刻幸福的可能性。”
祁煜深吸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将被丢在一旁的手机拿起来，又给我发了一条带着爱心的短信，这才打开房门回了画室。
其实已经想好要坦白了，答应老唐的事情也可以不作数了。
但祁煜自认为是一条讲诚信的鱼，所以既然都答应了，他还是要快点画完交稿才行。
画板上还未画完的向日葵，在午后斑斓的光晕中透出柔和的色彩。
祁煜重新拿起画笔，可这一次他不再焦急了。
他总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有些变了，以至于他画画的笔触和用色都柔和了许多。
老唐来取画的时候，就看到祁煜专注且忘我。
怎么说呢，很多年以前，老唐就觉得自己对祁煜的才华惊为天人。
可看到眼前，此时此刻的这幅场景。
他忽然觉得，这本身就是一幅完美不过的画作。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拿手机拍了下来，那画面……怎么说呢，就仿佛如有神降！
而画面中执笔的人，就是唐知理内心所印象的绘画之神！
当这张照片被他炫耀一般发给我的时候，我正坐着回程的飞机。
看着照片里祁煜专注的侧脸，我感觉自己又一次心动了！
就好像飞蛾扑火般，一次又一次……我想，我终将无数次地奔向他。
爱上他，守护他！
因为他……就是我的神明，我的信仰。
哪怕没有契约相连，只要看到他，我终究会被他所吸引。
我的小鱼，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小鱼！
而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坠入无尽的暗涌里。
咦？我刚才是不是说了再？
再……
思绪渐渐朦胧，绵长的呼吸取代了清醒。
我靠着椅背，疲惫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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