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章和七年的四月。春色正好，澄玖突然想去书院了。这些年她都不愿意踏入书院，小时的经历还是历历在目，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可以看淡了过往。
澄玖吩咐道：“走，去书院看看。”锦锦和渊渊都没有想到。
锦锦：“陛下还是不要去了，那书院有夭夭，陛下还不放心嘛？”
澄玖：“这里面不知道谁是大宣的栋梁，人才第一，常去看看有利国本。不要惊动太多人，咱们几个去就好，也不负这春光大好。”
澄玖带碰上锦锦、渊渊、王唤换成便装坐着车辇就去了。
澄玖一到书院就四处走动，与四处巡视的夭夭碰上了。夭夭也没有想到皇帝就这样来到了书院，跟随左右。澄玖看到井然有序的书院比自己当年要好太多了。下课时，看到这些大大小小的学子心情更好。
这时，有学生认出皇帝上前行礼：“学生拜见陛下。”
澄玖立即用手一指：“不要声张。”
几位夫子看到是澄玖，慌张行礼：“臣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臣这就去告知……”
澄玖：“不，朕一会儿就回宫了。”一位夫子还是派人去通知山长。
四岁多的康王世子稽泷之与六岁多的怀德郡主姐弟俩路过了这里，看到澄玖并未行礼，一夫人子道：“快拜见陛下。”
姐弟俩面无表情的行礼道：“拜见陛下。”
澄玖语气温和道：“嗯，去吧。”怀德郡主牵着稽泷之的手离开，又对夫子和夭夭道，“他们在书院里可好？”特意对上夭夭的眼睛问，“他们没有在书院被欺负吧？朕可不想如此。”
夭夭：“陛下放心，没有。”
稽泷之又跑过来，澄玖以为他是想与自己亲近，没想到稽泷之指着澄玖骂道：“你的皇位是我们家的，我应该是皇太子，我才应该是皇帝。”说完，还向澄玖吐唾沫，锦锦眼包手快要把澄玖拉到一侧，澄玖的动作更快自己躲到了另一边，这才没有被吐到。怀德郡主追来时想阻止也是晚了，听到也看到了，吓的原地不动了。稽泷之看自己没有吐到又朝澄玖吐去。
夫子大叫：“住口！”
王唤一把就摁住了稽泷之的头：“大胆！”
怀德郡主上前让王唤松手：“你放开我弟弟，放开我弟弟，你个又臭又骚的死太监，死太监放开我弟弟。”两名侍卫上前一个按住了稽泷之并堵住了嘴怕他乱吐乱咬，另一个按住了怀德郡主。王唤看向怀德郡主的眼神不善，澄玖也看出来了。这就叫出口伤人，以后怎么样自己可不想管。
王唤问澄玖：“陛下，如何处置？”锦锦与渊渊看向澄玖。
夫子上前求情道：“陛下息怒，小儿无知……”
澄玖嘴角上扬道：“他们在书院确实没有受到委屈，夫子都求情。”夫子知道当年看到澄玖受欺负自己可是一言不发的走掉了。“小儿无知，怎知这些话。”
澄玖看向稽泷之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父王告诉你的吧。实话告诉你，这皇位就没你们家什么事，你父王想得美。”澄玖看向一处的桃花，“稽泷之改名为稽泡泡，把稽泡泡送到康县，看看他祖父都做了什么。让他从小就要知道别人的苦难是怎么来的。立即出发，不得有误。”澄玖心想当初就知道稽鸿浩起这名字的意思，没有本事野心不小。
又一夫子劝道：“陛下，何必与小儿认真……”
澄玖看着这位夫子道：“这是狼子野心。小孩子，从小就要教育好。士族家的子弟应该是深有体会了。”
这时，书院的山长赶到，得知了这一切。
山长：“陛下，这么长时间了，去喝杯茶吧。”
澄玖：“好。”就与山长一同离开了。侍卫提着稽泡泡的后衣领就往外走，怀德郡主就要追过去，王唤一个眼神，侍卫就把怀德郡主拉住。
王唤劝道：“怀德郡主，还是去上课吧。”
怀德郡主大声喊着：“本郡主要回王府。”
王唤：“没放学，不准回。”侍卫就把狼狈的怀德郡主拉进了课堂。
两位夫子也是无奈，收了康王府的钱也算尽了心，后怕了好几天担心澄玖问责。
稽泡泡被丢进马车送去了康县，在康县一直当县令的方栩逸得到消息就给稽泡泡安排到一个离自己府宅最近的宅院里，这样自己的夫人也能来照顾一二，仆人、嬷嬷、小厮安排妥当，还叮嘱稽泡泡一定不要说自己是康王世子。
稽泡泡娇惯长大，越不让的事越做。出门就惹了祸，说自己是康王世子，这是他家的封地被不下蛋的皇母鸡夺了去。旁人看他就是一个小娃娃觉得有意思就逗他，问道：“谁是不下蛋的黄母鸡呀？”
稽泡泡小嘴巴巴的说：“就是现在当皇帝的呀，女的，我母亲说得她不生孩子，不是就是不下蛋的母鸡嘛。皇位本是我家的，她不要脸硬抢了去了。”
周围的人都听明白了：“这就是康王的孙子呀！”稽泡泡还得意间就被打了。
“这康王这根子就是坏的。”
“烂心肠的”
“我家郎君的命你们家没还呢，我的儿呀”乱了套了。
“打死他，打死他。”
……
稽泡泡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哇哇的哭呀。一小厮护着稽泡泡，一小厮去县衙报官。等方栩逸赶到时，护着稽泡泡的小厮全身都是伤，稽泡泡被打得更惨，四岁的娃都被打肿了。
方栩逸晚上回到府中对张大姑娘说：“幸好没用木棍、利器打，都是用手打，要不然这两人就都没命了。巡街的官兵看到都没管，我到了才去拉架。”
张大姑娘：“夫君可受伤了？”
方栩逸：“娘子不要担心，我一点儿事都没有，怎么可能伤到我。康王是怎么惹陛下了，把这小世子罚到这了。”
稽泡泡从此再不敢轻易出门，他才知道康县这样恨他们家。方栩逸请了先生上门一对一教稽泡泡，只学文不学武。方栩逸隔一段时间 就向澄玖汇报一下稽泡泡的情况，从白小公子处得知这小世子当着皇帝的面说了什么。
康王妃在放学时才得知自己儿子改了名送去了康县就要去追，还没出府门就被拦了下来。
王唤道：“还想让小世子活命，王妃最好就不要出王府。”
八月中旬
士族子嗣艰难，这六年几乎无一子一女出生。
澄玖把服侍过后宫公子且有身孕的侍女和孩子带到士族大人们的面前。最小的孩子才过了满月，士族的大人们开始一口的否认不是是他们家的血脉。澄玖把公子们又叫来，公子与侍女、孩子一一相认，有男有女，一下子儿女双全，大人们不认，公子们认，乱做一团。士族家折过一些小公子了，面对这些小娃娃最后还是撑不住了，瞬间儿孙满堂幸福来的太突然。大人们也知道自己认下就要听从澄玖的摆布了，澄玖是不会白养这些孩子的。
卢大人很直接的问：“陛下有何要求就说吧。”
澄玖：“条件只有一个，交出军队。”
崔家没有公子在宫中，可也没有生出孩子，崔大人怀疑是澄玖动了手脚，问道：“臣族中也没有孩子出生，是不是陛下的意思。”
澄玖：“那还真不是，这事得崔大人自己回家好好查查。可能真是崔家自家的事。崔大人心想怎么一个儿子不生，其他嫡子、庶子都不生。
其他几位士族都泄了气，李家：“臣代李氏家族交出军队。”温家，谢家，赵家，杨家等一看，也都愿意。毕竟子孙要是没了，要军队还有什么用。
文大人是不想交，现在这个局面要是文家不交，这小皇帝最后就会动用武力也说不准，到时候文氏全族就都没了，一咬牙，也交了。
澄玖高兴的道：“好。等一切交接妥当，他们自会送去府上。”
士族们不知道的是，还有十几双眼睛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们。
士族的军队早已开始动荡，士兵将领虽都是同族的人，可待遇不是一样的，也有不少受欺压的。澄玖为了瓦解士族的军心，早就在王家、郑家上交的军队中做了很好的示范。皇家只要精兵，早就对这些士兵将领查了又查，朝廷的人去到军队走个过场选入精兵强将再分散到大宣几处的军队中，只要有本事都可自己成就一番事业。没有进入军队的人也算有军籍，一样的分了田地，子弟可入学，学文学武都有师父教，年前还发一些钱能好好得过个年。没落的人家不用看族中长辈的脸色，就是孩子也在家塾中也受欺负，如今过得就是不那么富裕也很舒心。
这样的好事早就传遍士族的军队，想给皇家当兵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其他士族家的兵士自然也都知道了，可士族不交出军队只能看着人家过上好日子。
士族的军队终于交到了皇帝的手中，这次人数太多，白小公子与几位大人整整忙乎了四、五个月才彻底把这事办妥。孔仁儿生子后性情更加冷了，成婚前只是心无杂念的清冷，成婚后这清冷中带着愁、带着担忧。孔仁儿这样，澄玖只能让稽清尘陪着。
过年前，士族们再次被澄玖宣到朝天殿。这次，澄玖让他们见到了一些少年。这些少年各个的意气风发，但对士族们都面露仇恨，澄玖憋着看大戏呢。大人们看这些少年都好眼熟，七年过去了，大人们看着又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说起。
一位少年开了口，少年变声期的嗓音传了出来，冷峻的面带着寒意看着温大人：“父亲，忘记了孩儿？”
温大人仔细的看着这位少年：“你是？”
少年：“父亲，果然忘记我了。”
温大人手都抖了：“你是……你没死？”其他家大人心里一震，在这十几人中辨认。
少年：“父亲，这是失望了？”
又一少年上前道：“伯父。”
温大人再一看叫他伯父的少年：“你们……还活着。”
崔大人看到自家的小郎君，伸手要摸，崔小公子一躲，没有让崔大人碰到，崔大人的落在了空中。其他家也是如此，这十几位少年退到一侧。
澄玖：“嗯。都相认了，就都回府吧。”
一少年上前恭敬的向澄玖行礼：“陛下，小人等已无家可回。”
谢大人急了：“怎么没有家……”
少年道：“谢大人说的是，我们不过是在各家的祠堂上端坐了七年。”
李家：“当年是被逼得，这几年，谁不是在想着你们。”
少年：“王家、郑家也是逼，怎么就舍了军队、军权。”
又一少年：“你们当年被逼，如今就是不是被逼的？当年只是舍了我们，如今为了这些不舍了。”少年指着小娃娃们，说着流下眼泪，这心得多伤心呀，这是一直都没走出来的悲伤。
杨家只摆手：“不是的，不是的。”看到坐在龙椅上的澄玖，“都是，澄玖……都是你的奸计。”
一少年出来：“放肆，若是当年不舍弃我们，也不会有今日。”
又一少年出来对卢家道：“从今往后，你与我行同陌路……”
澄玖：“不可，当年之事，你们有错，士族有错，该罚的都罚了。这么多年，朕也想你们能认祖归宗，不要记住仇恨。”
崔家少年说：“当年要不是陛下心慈，小的怎么有命在？他们不要我了。”
澄玖：“他们都在想着你们，每年你们的生辰、忌日都给你们烧纸，他们记得你们把有的喜好。”
卢家少年一脸愤怒的问道：“那为何王家、郑家没有舍弃？”
温家少年：“陛下，还是提点儿高兴的事吧，这事就这样了吧。”
温大人解释：“这些年来，家中都无孩子出生，这才只能用军队换孩子。”看着澄玖，“都是这皇帝差点儿就让我们断子绝孙，才不得不将你们明面上舍弃，还是想把他们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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