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圣城的冰晶大门再次开启，一队约二十人的精锐悄然出城，融入茫茫雪原。队伍以苏夜和墨渊为首，三长老冰隼（即那位面容阴鸷的三长老）名义上带队，实则更像是监视与配合。其余十八人皆是圣城卫队中的好手，清一色的元婴后期乃至化神初期修为，行动迅捷，纪律严明，如同一把隐藏在冰雪中的利刃。
根据苏夜提供的方位，队伍向着西北方向疾行。苏夜一马当先，她不再需要雪貂裘氅，归墟源力自然流转，与周遭环境完美交融，风雪在她面前自动分开，速度远超其他人。墨渊紧随其后，妖力运转，倒也勉强跟上。而冰隼长老及其麾下，则需要不断施展冰系遁法，才能不被落下，这让他们看向苏夜背影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忌惮与复杂。
越是靠近目标，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污秽气息就越发明显。普通的冰裔族人或许难以察觉，但在苏夜那经过归墟源力强化的感知中，这股如同腐肉般令人作呕的能量轨迹，清晰得如同黑暗中的狼烟。
“就在前面那座冰瀑之后。”苏夜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座仿佛从天际垂落的、轰鸣着冻结水流的巨大冰瀑。冰瀑后方，隐约传来一股隐晦的空间波动和更加浓郁的污秽之气。
冰隼长老挥手示意队伍停下，他仔细感知了片刻，脸色凝重：“确实有异常的空间波动和……令人不安的气息。阁下确定源头在此？”
苏夜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灰色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让冰隼长老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既然如此，按计划行动。”冰隼长老定了定神，开始分派任务，“一队、二队，左右包抄，封锁冰瀑两侧出口。三队，随我与阁下正面突入！动作要快，务必在对方反应过来前，摧毁源头！”
命令下达，圣城卫士们立刻无声散开，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迅速占据有利位置。冰隼长老则带着六名实力最强的化神期卫士，与苏夜、墨渊一同，化作数道流光，直接冲向那轰鸣的冰瀑！
就在他们即将撞上冰瀑的瞬间，苏夜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带着归墟意境的波动向前扩散。那厚重的、蕴含着万钧之力的冰瀑，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轻轻拨开，露出了后面一个幽深黑暗、不断向外弥漫着灰黑色雾气的洞口！
洞口出现的刹那，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污秽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细碎、疯狂的嘶嚎声！
“冲！”冰隼长老低喝一声，身先士卒，周身爆发出璀璨的冰蓝光芒，化作一道冰晶护盾，率先冲入洞口。六名卫士紧随其后。
苏夜和墨渊也立刻跟上。
洞内并非想象中狭窄的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空旷的地下冰窟。冰窟的穹顶垂下无数尖锐的冰棱，地面则布满了扭曲、怪异的灰黑色菌毯状物质，正在不断蠕动，吸收着冰窟深处一股微弱地脉灵气，并散发出浓郁的污秽之气。在冰窟的中央，有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污秽能量构成的**扭曲漩涡**，漩涡周围，徘徊着数十只形态不定、如同阴影凝聚而成的怪物！
这些怪物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扭曲的人影，时而如多足的爬虫，周身散发着与袭击圣城者同源的气息，但更加强大和暴戾！它们一发现入侵者，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潮水般涌来！
“结阵！净化它们！”冰隼长老厉声下令，与六名卫士瞬间结成一座冰蓝色的战阵，无数锋利的冰枪、冰锥如同暴雨般射向怪物群，冰寒的气息试图冻结这些污秽之物。
然而，效果并不理想。那些阴影怪物对冰系法术有着极强的抗性，冰枪冰锥打在它们身上，往往只能造成些许阻碍，便被那蠕动的灰黑色菌毯吸收、分解。反而它们的攻击带着强烈的侵蚀性，一旦被那阴影触须碰到，护体灵光便会迅速黯淡，连冰晶都会被污染成灰黑色。
“该死！这些东西比之前的难缠多了！”一名卫士不慎被阴影扫中手臂，整条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灰黑，动作变得僵硬迟缓，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冰隼长老脸色难看，他挥舞着一柄冰晶长剑，剑光过处，能斩灭数只怪物，但相对于源源不断从扭曲漩涡中涌出的数量，无疑是杯水车薪。他眼角余光瞥向一直未出手的苏夜和墨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墨渊见状，低吼一声，显化妖族真身，利爪撕裂空气，带着狂暴的妖力扑向怪物群。他的攻击方式更加直接暴力，妖力对污秽的克制效果似乎比冰系法术稍好，但也无法快速清场。
就在这时，苏夜终于动了。她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简单地向前踏出一步，然后抬起右手，掌心向下，对着那布满菌毯的地面和汹涌而来的怪物群，轻轻一按。
嗡——！
一股灰暗色的光环，以她的掌心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光环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灰黑色菌毯如同遇到了骄阳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瓦解，化为精纯的暗能量，被光环吸收。而那些张牙舞爪的阴影怪物，在被灰暗光环扫过的瞬间，动作猛地僵住，紧接着，它们那扭曲的身体如同沙堡般崩塌、消散，同样化作了最本源的污秽能量，被吸入光环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法术光芒，只有一种近乎规则的“抹除”。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大半个冰窟被清理一空，只剩下中央那个仍在旋转的扭曲漩涡，以及零星几只躲在后面的怪物。
整个冰窟，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冰隼长老和那六名卫士，包括墨渊，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抵挡的怪物潮，在苏夜这轻描淡写的一按之下，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了！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苏夜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目光落在那扭曲漩涡上。她能感觉到，这个漩涡并非污染源头本身，而是一个类似于“传送门”或“信号放大器”的存在，它连接着遥远的某个地方，不断接收着能量，并在此地滋生这些低级污染造物。
“这东西，不能留。”苏夜说着，掌心再次凝聚起灰暗色的归墟源力，准备将这漩涡彻底摧毁、转化。
“等等！”冰隼长老突然出声阻止。
苏夜动作一顿，灰色的眼眸转向他，带着询问。
冰隼长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阁下，此物虽然污秽，但或许能从中研究出那污染源的更多信息，甚至找到其老巢的线索。不如将其封印，带回圣城，交由长老会仔细研究，或许更为稳妥？”
他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但苏夜却敏锐地察觉到，在他开口的瞬间，其身后一名卫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手指微不可查地触碰了一下腰间一枚不起眼的冰晶符箓。
有诈！
苏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三长老说得有理。既然如此，便由你来封印吧。”
她主动后退半步，做出让步的姿态。
冰隼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上前，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准备施展某种冰系封印术。然而，就在他法印即将完成的刹那，异变突生！
他身后那名触碰符箓的卫士，猛地将腰间那枚冰晶符箓捏碎！一道极其隐晦、带着空间波动的信号，瞬间穿透了冰窟，不知传向了何处！
与此同时，冰隼长老结印的双手陡然一变，那原本指向扭曲漩涡的冰蓝封印之光，竟猛地调转方向，化作数道凌厉无比的冰晶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近在咫尺的苏夜！锁链之上，符文闪烁，散发着禁锢神魂、冻结灵力的恐怖气息！
“动手！”冰隼长老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厉声喝道！
他带来的另外五名卫士，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悍然对身旁毫无防备的墨渊以及另外几名真正的圣城卫士发动了袭击！
叛变！里应外合！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让人反应不及！
然而，苏夜似乎早有预料。面对那疾射而来的冰晶锁链，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那灰色的眼眸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只是再次抬起了手，对着那足以禁锢化神修士的冰晶锁链，以及面露狰狞的冰隼长老，轻轻一握。
“归墟。”
她口中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一片绝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物质与能量的**灰色领域**，骤然展开！
“归墟。”
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冰冷地回荡在骤然死寂的冰窟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绚烂夺目的法则光华。只有一片绝对的、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要被否定的**灰色**，以苏夜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那数道蕴含着强大禁锢之力、足以冻结化神修士神魂的冰晶锁链，在触及这片灰色领域的瞬间，就如同投入沸水的雪花，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无声无息地**消融**了。不是破碎，不是断裂，而是构成锁链的法则、能量、物质，都在刹那间被分解、被同化，回归为最原始的虚无，成为了灰色领域的一部分。
冰隼长老脸上那狰狞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与法术的联系被强行掐断，更恐怖的是，他自身散发出的冰蓝妖力，以及赖以生存的冰裔血脉，在这灰色领域面前，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瓦解！仿佛他存在的根基，正在被这片灰色无情地抹除！
“不……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冰隼长老发出惊恐的尖叫，他拼命催动修为，试图抵抗，但在归墟领域那“包容”并“终结”万物的特性面前，他的一切挣扎都显得如此徒劳和可笑。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如同一个正在被橡皮擦去的画像。
与此同时，那五名发动叛乱的卫士，以及被他们偷袭的几名真正圣城卫士和墨渊，也都被笼罩在这片突如其来的灰色领域之中。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五名叛乱卫士，如同冰隼长老一样，身体迅速消融、分解，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了精纯的能量被领域吸收。
而被偷袭的墨渊和另外三名忠诚的圣城卫士，虽然也感受到了自身力量的剧烈流逝和一种濒临消亡的大恐怖，但那灰色的力量在触及他们本源时，却仿佛有意识般绕了过去，并未进行彻底的分解与同化。他们只是感觉虚弱、无力，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量，但性命无碍。
苏夜对归墟源力的掌控，已然精妙到了可以区分敌我的程度！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当灰色领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收敛于苏夜体内时，冰窟内已恢复了“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与之前截然不同。
冰隼长老和他带来的五名叛乱者，已然**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那扭曲的污秽漩涡依旧在缓缓旋转，但失去了能量补充，显得黯淡了许多。地上那些被苏夜之前净化后残留的菌毯痕迹也消失无踪。
只剩下脸色苍白、虚脱在地的墨渊和三名圣城卫士，以及站在原地，气息渊深、眼眸灰暗，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苏夜。
“咳咳……”墨渊挣扎着坐起身，看着空荡荡的前方，又看向苏夜，喉咙有些发干，“你……你把他们……”
“清理掉了。”苏夜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拂去了衣角的尘埃，“他们选择了背叛，并与那污染源有所勾结，留之无益。”
她走到那名之前捏碎符箓的卫士消失的地方，弯腰拾起一枚已经碎裂、失去光泽的冰晶符箓残片。归墟源力微微探查，她便感知到了其中残留的一丝极其隐晦、指向遥远西方的空间坐标印记。
“果然如此。”苏夜冷哼一声，“他们早已被渗透，刚才是在向真正的幕后黑手传递信息，并试图里应外合，将我擒获或击杀。看来，那移动的污染源，对冰裔圣族，或者说对我这‘源血’，觊觎已久了。”
三名幸存的圣城卫士闻言，脸上露出了羞愧、愤怒与后怕交织的复杂神色。他们没想到，位高权重的三长老，竟然早已背叛了圣族，投靠了污秽！
“多……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一名卫士挣扎着行礼，声音颤抖，“若非阁下明察秋毫，我等今日必死无疑！”
苏夜摆了摆手，目光投向那仍在旋转的扭曲漩涡：“现在不是道谢的时候。叛徒虽除，但隐患未消。这个漩涡必须毁掉，否则还会源源不断滋生怪物，并且可能暴露我们的位置。”
她不再犹豫，走到漩涡前，双手虚抱，归墟源力再次涌出，化作一个不断旋转收缩的灰暗色球体，将整个扭曲漩涡包裹在内。
“炼！”
随着她一声低喝，灰暗球体内部仿佛化作了绝对的归墟之境，那扭曲漩涡疯狂挣扎，释放出最后的污秽冲击，但在归墟源力的包容与转化下，这一切都如同石沉大海。漩涡的体积迅速缩小，其结构被强行分解，其中蕴含的污秽能量以及那一丝连接远方的坐标印记，都被彻底磨灭、吸收。
几息之后，灰暗球体消散，冰窟中央变得空空如也，那个不断散发着污秽与混乱的扭曲漩涡，已被彻底从世间抹去。
冰窟内残留的污秽气息，也开始缓缓消散。
做完这一切，苏夜才转身，看向墨渊和三名卫士：“此地不宜久留。叛徒临死前发出了信号，对方很可能已经知晓此地暴露，甚至可能派来更强的力量。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圣城，将此事告知大长老，肃清内奸，早作防备。”
墨渊和三名卫士连忙点头。经历了刚才的惊变与苏夜那匪夷所思的手段，他们对苏夜已是心悦诚服，言听计从。
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这处地下冰窟。当他们穿过被苏夜力量分开的冰瀑，重回雪原时，发现外面的两支包抄队伍也遭遇了零星怪物的袭击，但已被他们合力解决。
汇合之后，苏夜没有多做解释，只简单说明三长老等人遭遇不测，源头已被摧毁，命令队伍全速返回圣城。
回程的路上，气氛凝重而急促。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叛徒的出现，意味着圣城内部早已被渗透得像筛子一样，而那隐藏在暗处的污染源，其威胁程度远超想象。
苏夜飞行在队伍最前方，灰色的眼眸望向圣城的方向，目光深邃。
清理掉了眼前的障碍，接下来，就是要面对圣城内那更加错综复杂的暗流，以及那隐藏在茫茫北境之外，正将阴影缓缓笼罩过来的……真正敌人了。
这场围绕着源血、污染与归墟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已经站在了风暴眼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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