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至高议会不这么做？！”
面对好友的质问，威震天一时哑然。
他并不像擎天柱这样，思考太多社会方面的问题——
他所处的社会阶层、享受的待遇，也没必要想这些。
但擎天柱不同，
他永远思虑甚重，永远心怀那些从远古到未来的“真相”与“道理”，
却没办法认真看看当下，
没办法过好自己的这一生。
当然，威震天知道，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余地，
就像威震天知道，眼前的好友，对艾丽塔有着超越一般友谊的好感……
然而，艾丽塔没有选择他。
是啊，虽然出身原始铸造体，但艾丽塔聪慧而美貌，她依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执法者，争取到了改造资格，
她已经是冷组建者的一员，怎么可能与一个没有机会改变命运的原始铸造体档案员在一起？
她选择了自己。
对此，威震天乐见其成，他本就对艾丽塔心怀好感。
他是御天魔的嫡系，出生后不久，就接受了升级改造，拥有优越的社会阶级、职业与地位，
选择他，既是艾丽塔的感情偏向，也是她改变自身地位，加入冷组建阶级的美好一跃，
这很合理。
但那一天起，威震天对自己的好友，自称“思想者”的擎天柱，也多了一份愧疚。
他们三个，本就是同一个神铸所诞生的余烬，是相识了无数星周的挚友，
可现在，他和艾丽塔，抛弃了他。
他们见面的机会已经很少——冷组建阶级大多生活在铁堡上层，
而原始铸造体，则生活在下方，更接近地层深处的位置。
他已经整整一星周没有下来了，
而艾丽塔，已经很久没来见擎天柱。
就像艾丽塔说的，他们已经是两种人。
此时，擎天柱的诘问，与其说是对至高议会，
不如说是对面前的威震天和久未谋面的艾丽塔，这两个抛弃了他的人。
威震天抬起双手，向下方按了按，示意对方冷静，轻声说道：
“我懂你的意思，擎。
“我……我在积攒点数了，
“艾丽塔，她也在努力，
“我知道，你身为档案员的身份，负担不起改造手术的费用，
“我们会帮你……”
“不。”
背对着威震天，手舞足蹈的擎天柱猛然转身。
他仿佛被瞬间熄灭的烈火，面对昔日的好友，安静而无声。
唯有那双猩红色的机械瞳孔，散发着愈加明亮的、锋利的光：
“不，
“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威震天。”
擎天柱上前两步，寂静的档案馆中，他的脚步声竟异常沉重，轰然作响，仿佛泰坦的足音：
“我也知道，艾丽塔才不会再理会我这个没有前途的原始铸造体，
“那只是你的说辞，
“也只有你，会真的蠢到一点一点攒下点数，认为有一天能帮我完成改造，
“仿佛你真的亏欠我什么一样。”
“我、我……”
“威震天，”
紫色装甲的男人凝视着他湛蓝色的瞳孔，一瞬间，威震天甚至怀疑，对方会一拳打上来。
然而，擎天柱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狂躁，
异常平稳。
但那声音里，仿佛藏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你，从，来，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们这颗星球，很不正常。
“它就好像……是假的。
“如果考古学、地质学、社会学甚至物理学的证据都不足以说服你，
“不足以让你们这些享受着改造红利的冷铸造体们睁开眼睛，
“用警觉的目光看看我们的塞伯坦，
“那就至少，抬起头——
“看看那个太阳！！
“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
“告诉我，‘数学家’，
“你掌握的那些公式与理论里，
“哪个能支持起那个形状的太阳出现？！
“又有谁能告诉我，一百星周前，为什么大科学院永久关闭了天文学部？？
“为什么那些天文学家全都隐藏身份，拥有了新的职业，
“为什么所有人都绝口不提他们研究的结论——
“我们的星球，是这个宇宙里唯一真正的星体！
“这不符合我们掌握的一切知识，不符合天文学与物理学的基本概念！
“没人能解释那个太阳为什么会让地表的一切生物感到恐惧，为什么我们的城市只能建造在地下，
“就像没人能解释，那个在天空边缘偶尔出现的，绿色的‘塔’是什么东西！
“你也看了我从黑市上买到的，那些没来得及被销毁的天文学部记录，
“这个宇宙里，没有其他生命！
“它是死的！！！
“我们所有人，我们一整个文明，都活在自欺欺人中！”
威震天哑然地看着眼前的好友，看着他颤抖的身体。
良久，他抬起双手，按住擎天柱的肩头：
“擎，你永远是这样……
“或许你是对的，
“但我……或者说绝大多数人，真的不是很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我看不见你看到的那些，那些‘迹象’——用你的话说。
“世界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难道世界该是别的样子？
“我不明白……至高议会也不明白，
“所以，他们才不会理会你的报告，
“他们也不懂。
“或许，给我一些时间，给他们一些时间，
“等你的改造手术完成，等你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总有一天，当你站在至高议会的讲台上，说出这些话时，
“他们才会认真去听。”
擎天柱呆呆地站着，不再说话。
良久，他抬手拨开威震天的手，转身，走向档案架下幽深的通道：
“不，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威震天。
“地质学观测结果，已经明确无误地向我陈明了真相——
“如果我们的‘过去’是错乱而虚假的，
“那么我们的未来也一样。
“末日降至，威震天，
“只是你们毫无觉察。
“但我不接受……
“我不接受这种世界，
“也不接受这种人生。”
紫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重重档案架中，
只有他的声音，冰冷而凝重，回荡在空空的档案馆里。
“我会找到办法的，
“即使有一天，
“你们所有人，都挡在我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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