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听，都放下了筷子。
郑如春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说：“前两天，警察在北市场抓了个小混混，他当时正想出手一把王八盒子。”
钱麻子一听：“那玩意儿值多少钱？”
“那枪不好使，不值什么钱。这两年偷偷倒卖短枪的人不少，警察抓了他之后，也就是罚些钱，关几天就放了。没想到，刚关了一天，他就被同牢房的人揍了一顿。”
“为啥呀？”
郑如春摇摇头：“我没问，可能是嘴贱吧。他一急，就找办案警察，说要将功赎罪，想提前出来。办案的警察一审，他说枪是从一个叫朱才俊的人那里收来的，朱才俊手里还有日本钢盔、水壶、棉大衣，不少东西呢。”
这么一说，钱麻子笑了：“这兔崽子，从哪儿捞这么多东西？”
“今天一早抓住他了，审了才知道，他是常年从山里往奉天倒腾山货，顺便夹带这些东西偷偷出手。这支王八盒子，他说前些日子，一个日本女人给他的。”
“丁晴？”
郑如春点点头：“有可能，这些天，我们在找丁晴，那些警察也都知道。再一问，朱才俊交代，他从山里接出来五个人，四男一女，绕过临江，前些日子来的奉天。”
连水月一听，立刻看着我说：“朱队长的侄子。”
我点点头：“肯定是他，终于找到了。”
李半拉子抹抹嘴，已经站了起来，郑如春赶紧招呼他坐下，告诉我们不用着急，警察已经派人把朱才俊往这边送了。
这么一说，大家也没心思吃饭，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审问朱队长的这个侄子。
吃完饭，护士给我换了药，刚坐着休息一小会儿，钱麻子就跑过来，说人已经送来了。
我换了一件舒服点的棉睡衣，跟在连水月后面下了楼。刚到楼梯口，就见于科长和郑如春站在一起，有说有笑。
见我下来了，于科长笑着打招呼：“小刀，恢复的不错啊！”
“多谢于科长，我这都是皮外伤，没啥大事儿。”
“还是年轻，要是我，最少得躺三个月。”
连水月赶紧说：“于科长，你也年轻着呢！”
他连连摆手：“现在真不行，当年我在学校是长跑冠军，现在跑一会儿就喘。”
郑如春笑着说：“那是最近工作太忙，累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人参鹿茸，补补就行。”
正说着，从外面进来两个警察，押着一个头上套着黑布袋的人。
于科长走上前，踹了他一脚：“兔崽子，一会儿问你啥就说啥，敢不老实，我亲手打死你！”
这人赶紧点了点头。
郑如春扭头看着我：“咱们也不用专门找到地方用刑了，就在这问吧？”
“好，如春姐你定就行了。”
于科长一听，赶紧朝着两个警察摆摆手，他俩转身出去，顺手把大门关上了。
客厅很大，郑如春招呼我们坐下，大家各自找了沙发，只有李半拉子坐不住，站在了旁边。
于科长把这人的头套拿下来，又取下他嘴里塞着的破布，一脚将他踹跪下了。
“叫啥名？”
“朱，朱才俊。”
他跪在地上，双手扶着地，抬起眼皮扫视了我们一圈，可能也想不明白，为啥会被带到这个地方。
于科长上去就是一巴掌：“我让你抬头了？问啥说啥，别瞎看。”
“我错了，饶了我吧。”
连水月开口问：“朱才俊，你说自己带了几个日本人进城，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来的？”
“有半个多月了吧，从老黑河附近，我叔给安排的活儿，其实我不愿意，怕被查到了。”
我一听，点点头，确实是他，没错。
连水月接着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日本人？”
“那个女人我不敢确定，她会说中国话，但是那四个男人，中国话说得不好，他们在爬犁上都是说日本话。”
“你把他们送到了什么地方？”
“东郊，路上听说，奉天最近查得严，他们就住进了东郊的一个大车店，让我先进城帮他们弄几张身份证明。”
连水月看向了于科长。
于科长点点头：“过年前后确实查得严。”
朱才俊接着说：“我在北市场买了几张假证明，交给大车店的伙计，然后就跑了。”
“兔崽子，你跑啥？”
“我叔嘱咐了，给日本人干完活，一定要找机会跑，不然可能被灭口。”
钱麻子一听，立刻笑了：“你小子倒是挺机灵，幸好跑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连水月忽然问：“那你这枪，是从哪儿来的？”
“出了山之后，他们就把带着的东西都找个地方埋了，刀啊枪啊，还有棉大衣、钢盔、罐头，我觉得可惜，就跑回去挖了出来。”
“他们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朱才俊赶紧摇摇头：“那我咋能知道，他们也没说。”
这时，郑如春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我不敢。”
“让你看就看，有啥不敢的？”
朱才俊这才抬起头，他可能不认识郑如春，又扭头看了看于科长。
郑如春问：“你刚才没说实话，对不对？”
他一听，赶紧摇头：“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一句假的，天打雷劈！”
“别乱发誓，老天爷真能听到。”
“我没骗你们。”
郑如春忽然笑了：“那好，咱们谈个生意吧，你要是说实话，我给你一千块大洋。”
朱才俊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啥？”
“说实话，给你八百大洋。”
“老板，你刚才说的是一千。”
郑如春摇摇头：“没有，我说的是七百。”
朱才俊慌忙摆手：“别急，你让我想想，我是真没骗你们，可能就是想不起来了。”
“说几句实话，就能赚五百大洋，这样的好生意，我都从来没遇到过。”
“刚才不是还七百呢嘛？”
郑如春笑了：“两百！”
“我说，我说，别往下降了。”
“好，说吧，我们听着呢。”
朱才俊叹了口气，揉揉脸，这才开口说：“他们进城的时候，带了三个大皮箱，看着老重了，我觉得里面可能有好东西。”
说着，他自己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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