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麻子拿出一瓶，举起来给我们看了看。
我忙问：“这是啥玩意儿？”
侯孝也问：“不会是毒耗子的那种药吧？”
钱麻子摆摆手：“这就是小林说的觉醒剂，比福寿膏管用的多，吃了精神着呢！”
大家一听，都点了点头。
说“觉醒剂”很多人不懂，但说和福寿膏差不多作用，大家就都懂了。
自从日本人来了以后，为了打击抗联和土匪，对药品的管制非常严格。土匪受伤了，想买到药的可能性极小。
但是，土匪绺子打家劫舍，互相火拼，还要对付日本人的搜捕，受伤是家常便饭。
该怎么治伤呢？找土郎中，用草药，这样相对安全一些。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兽医。日本人对兽用药品也管制，但没那么严格，更重要的是兽药的“劲儿大”，能保住重伤员的命。
所以，那时候兽医很受欢迎，很多绺子干脆招兽医入伙。
但不管有没有兽医，能不能弄到药，土匪绺子都有自己的神药——福寿膏。
要干仗了，抽福寿膏，不怂。
困了累了，抽福寿膏，解乏。
受伤了，抽福寿膏，止疼。
快死了，抽几口福寿膏，不掉眼泪，不尿裤子。
一群小崽子围上来，仔细瞅瞅，有胆子大的，还抓起一瓶，打开看了看，里面都是白色的小药片。
侯孝大喊：“都是毕司令的，放好了，别乱动。”
小崽子们一听，只能放下药瓶，退到了林子边缘。
钱麻子把所有小药瓶都放回了箱子里，双手捧着递给侯孝，一脸严肃说：“这东西金贵着呢，侯队长，交给你了。”
我扭头看了看钱麻子，他那个表情，很真诚——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么主动把东西交出来，说明刚才发现的不止这些，他还藏了好东西。
侯孝抱着箱子，很感激地朝我点点头。
等他离开，钱麻子在我耳边说：“小刀——”
“我知道，收好了，千万别被他们发现。”
他一听，笑了。
当天晚上吃了饭，小林团长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门牙掉了一颗，只能歪在树旁呻吟。
侯孝吃饱喝足，挽起袖子走过来，蹲在了小林团长的面前：“咱唠唠吧？”
“你什么档次？不配跟我唠。”
“好好好，让你嘴硬，落在我手里，咱就好好玩。”
“你们要是再打我，我什么也不会说了。”
侯孝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放在了小林团长的嘴里。
“我侯孝也是个讲理的人，先礼后兵嘛。抽完这支烟，跟我们唠唠，该交代的交代，让你好好吃顿饭。”
小林团长哼了一声，没说话，闷着头把烟抽完了。
侯孝招呼两个小崽子，给他松绑，拖到了火堆旁。
饭盒里还煮着高粱米粥，但小林团长看都没看一眼，侯孝坐在旁边说：“这些日子，我的骑兵大队折损过半，都他娘的成骑兵小队了。小林团长，这口气，我可是咽不下去。”
“那你想怎么样？”
“毕司令对你们那个毒耗子很感兴趣，说说呗。”
小林团长翻了个白眼儿：“我啥都不知道。”
这态度明显是不配合，侯孝看看我，笑着说：“小刀兄弟，你也见到我爹了，他有没有在你们面前露两手？”
我赶紧摇头：“没有，我们光顾着和共军打仗了，也没怎么唠。”
“我爹是用刑的高手，折腾人的手段，一般秧子房根本没见过。”
“那你也学了不少？”
侯孝摆摆手：“学是学了，但学得不咋地。我爹说我太心狠手辣——笑话，他能用几百刀把人活剐了，还说我心狠手辣。”
钱麻子低声问：“侯队长，为啥这么说你啊？”
“我爹说，他用刑是为了逼供，得了大当家的令，是工作。我呢，完全是为了折磨人，就是玩儿。”
“玩儿？”
侯孝轻轻拍了拍小林团长的脸：“折磨人，我觉得心里舒坦，比抽了福寿膏还舒坦。”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瞎扯。
侯孝死死盯着小林团长，笑着问：“你准备好了吗？”
“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胡子有什么本事。”
侯孝站起身，冲着后面的小崽子说：“去给我挖点儿黄泥过来。”
片刻之后，小崽子弄了一小筐黄泥，倒在了火堆旁。侯孝又让人割了一些杂草，掺在黄泥里，开始不断搓揉。
刚下过雨，黄泥本来就是湿的，侯孝又小心翼翼往里面加水，就像揉面一样，也不知道想干啥。
片刻之后，他抓起一把黄泥，举到火堆旁仔细瞅了瞅，笑着说：“成了，把这兔崽子的鞋给我脱了。”
几个小崽子立刻走过去，有人按住小林团长，有人把他的鞋袜脱了，死死按住了两条腿。
侯孝用一根手指来回指着小林团长的左脚右脚，嘴里嘟囔着，似乎很难选择。
最后，他点头说：“先右脚吧，我瞅着好看一点儿。”
话刚落音，小崽子就把小林团长的右脚举了起来。
侯孝蹲在旁边，抓起一把混了杂草的黄泥，啪的一声拍了上去，轻轻把黄泥糊匀实了。
就这么，一把一把的黄泥糊上去，侯孝不慌不忙，嘴里哼着小曲儿，慢慢把小林团长的右脚完全糊上了。
一层又一层，最后糊成了大泥球。
我们都很懵，小林团长也瞪大了眼睛。
这时，侯孝站起身，把手洗了洗，笑着说：“这是我自创的一招，你们仔细瞅着啊，绝对好玩儿。”
说着，他挥了挥手。
小崽子们直接把小林团长的右脚举到了火堆旁，慢慢烘烤。
小林团长明白了咋回事，拼命挣扎，但被四五个小崽子死死按住，只能大声哭喊。
黄泥被火焰烘烤，逐渐冒出热气儿，湿润的表面很快就结成了一层硬壳。
侯孝在一旁说：“稳着点儿，别直接放在火上燎。要跟烤鱼一样，在旁边慢慢烤，要翻面儿，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和钱麻子刚开始还靠在树上，看得津津有味，这会儿都坐直了身子，同时把脚收回来，盘起了腿。
小林团长满脸通红，大声喊了几句日本话。
侯孝一愣：“啥意思？”
钱麻子赶紧解释：“他要为天皇尽忠，啥也不愿意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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