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盏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您已经和祺祺说了,祺祺不想去,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宋盏说道,“您觉得,我这个外人去劝,有用么?”
蒋万豪看着宋盏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和祺祺在一起很久了。”
“某种意义上,你是比我和魏小京和她更亲近的人。”
宋盏感觉要被蒋万豪看穿了,这种偷了人家女儿被当场戳穿的感觉,还真不多见。
“所以,别说自己是外人。”蒋万豪笑道,“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
宋盏喝了口茶,说道:“那您知道她为什么不想去么?”
蒋万豪无奈道:“无非是这么多年消磨掉了感情呗。”
“养孩子就像养小猫一样,不每天陪它,只是隔段时间回来,需要它要抱抱它,谁都会抗拒的。”
宋盏点点头,蒋万豪什么都懂。
“还是那句话,魏小京说什么都是祺祺的母亲,而且,她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宋盏想了想,说道:“好,我不保证我能劝动,但是我可以去了解一下她的想法。”
“如果她真的不想去,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愿。”
蒋万豪说道:“那是自然,多谢你了。”
“我能先去看一看魏阿姨么?”宋盏问道,“她在京城么?”
蒋万豪说道:“当然可以,她就在香山碧云寺旁边的疗养院。”
宋盏记下了地址,离开前,蒋万豪又嘱咐了一句:“其实魏小京也不知道我离婚的事,所以……”
宋盏回答:“我不会说。”
第二天京城的天气不错,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宋盏根据蒋万豪给的地址,开车来到了这处僻静的疗养院。
疗养院坐落在香山碧云寺下方,是一家私人疗养院,会配备医生监护,但并不以治病为主。
魏小京住在这里,证明她已经处于人生最后的阶段,手段用尽,也不想再折腾了。
宋盏走进后做了登记,找到了魏小京所在的病房,此时蒋万豪并不在房间,房内有一名护工正在给魏小京削苹果。
曾经为了配合治疗,魏小京剃光了头发,现在虽然已经长出了发茬,但她还是忍受不了自己现在的形象,所以一直戴着帽子。
宋盏敲了敲门,闭目养神的魏小京睁开了眼睛,护工问道:“你是……”
宋盏没说话,魏小京看到宋盏后,说道:“刘姐,你去忙你的吧。”
护工起身把削好的苹果放到一边,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宋盏和魏小京两个人,宋盏把带来的慰问品放到一旁,说道:“阿姨还记得我吧?”
魏小京微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床边的椅子:“你坐这,离得近说话省劲。”
宋盏说道:“好。”
靠近后,宋盏看到魏小京手上还有输液的针眼,整只手也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演员一般都比普通人瘦很多,为了上镜,但像魏小京瘦到不成人形的,也只能是疾病缠身了。
宋盏知道蒋万豪没说假话,魏小京真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是宋盏,对吧。”魏小京笑道,“我最近记忆力也不太好,没记错吧?”
“没有没有。”宋盏说道,“您记忆力挺好。”
“这里您还住得惯么?”
魏小京点头道:“挺好,这里安静,人也不多,空气也好,你注意到没?”
“那边还有一个疗养院,好像是给退休干部的,哈哈,这京城好地方,都让他们找完了。”
宋盏这点倒没注意到,从魏小京的语气里,还能够听出来一些对京城人的羡慕,就像她当初说的那样,她是从西北小城出来的,一心要留在京城,看哪都好。
即便是现在,也没有改变。
“这个地方在京城算不错,不过放到全国,有更多好地方疗养。”宋盏说道。
魏小京说道:“是,可惜我折腾不动了,最近走路有点费劲,还得坐轮椅。”
“这里也不错,旁边就是碧云寺,有时候还能受受诵经熏陶,呦,快到10点了吧?”
宋盏看了一眼时间:“9点50。”
魏小京说道:“到10点有钟声,他们准备上课诵了。”
“咱们去外边聊吧,我得听听诵经,正好晒晒太阳。”
“刘姐,刘姐。”
魏小京喊了两声,护工没来,宋盏看到轮椅就在旁边,说道:“我帮您吧,我有劲。”
魏小京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在宋盏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宋盏推她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护工回来。
“老板送来了一些炖品,我刚接回来。”护工提着大包小包,“我马上下来。”
宋盏说道:“不急,我推着阿姨就好。”
到了院子里,还有两个老人正在晒太阳。
果然如魏小京所说,10点整钟声响了,很快传来了诵经声,在阳光下听着,只觉得佛光普照,内心安宁。
“是豪哥让你来的么?”魏小京问道。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宋盏说道。
“让我猜猜。”魏小京说道,“祺祺不肯来看我,他想让你帮忙去劝劝,对吗?”
宋盏笑道:“您很了解蒋叔叔。”
魏小京面无表情道:“他一直是这样,什么都得在他掌控里,按照他的计划来。”
宋盏说道:“他也是想满足您的心愿。”
魏小京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和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已经和杨曼离婚了?”
宋盏不知道杨曼是谁,他估计应该是蒋万豪的前妻。
“蒋叔叔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宋盏说道。
魏小京喃喃道:“他一定是离婚了,不然照顾我这么久,也不见杨曼找上来。”
“我对不起他。”
宋盏见魏小京陷入自责的境地,也不知说什么,抬头看见远处寺庙前有一排游客正在排队上香,说道:“阿姨,您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
魏小京说道:“算不上信,只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就当我是个……临时抱佛脚的信徒吧。”
宋盏笑道:“没关系,佛不会在意的。”
很快护工就下来了,接过了轮椅,到了疗养院例行检查的时间,魏小京被推了回去,宋盏也跟着告辞。
宋盏主要是想确认一下魏小京的状态,现在他觉得,魏小京比想象中更差,如果蒋蕴祺不来看她,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遗憾。
走出疗养院,宋盏给蒋蕴祺打去了电话。
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
“喂。”电话里蒋蕴祺情绪低落。
宋盏刚要开口,听见了电话那头的诵经声。
他疑惑地看向碧云寺的方向,把电话拉远又拉近。
两道诵经声在耳边重叠。
毫无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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