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并州以西,丘陵伏如巨兽脊背,此为昆仑余脉。
地表薄脆,赤红熔岩刺破土壳,蜿蜒如血。极火门便盘踞于此,享千万载传承。
熔岩大殿内热气蒸腾,却压不住主座上极火老祖周身散发的寒意。
一身玄红法袍垂落至地,衣摆绣着的烈焰纹路在殿柱火光中似要活过来。指尖一枚赤玉扳指徐徐旋转,流淌着令人心悸的不祥光泽。
听完门主禀报,他嗤笑出声:“举凡入仙?好大的口气!”
极火门主脸色紧绷,沉闷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本以为只是争权宣言,可灵兽秘境之行,其‘托举共生’论一出,这一切就……变得无可置喙了。”
“平起平坐?”
极火老祖眼皮微垂,语气充满不屑,“我极火门守护佛界门户千万载,方有今日超然地位。他杨天祏想带凡俗蝼蚁一同挤进仙界?问过我们了吗?!”
左下首一位长老嘴唇抿成直线,沉声道:“老祖明鉴!此事若真让他成了,天下格局必然大变,我等倚仗的西方佛徒之利,怕是要减大半!此子,实乃我门心腹大患!”
“哼!”
极火老祖讥笑冷哼,眼中骤然闪过一抹红芒,扳指转动的速度快了几分,“人心趋利,朱家会放手皇权,折身与黎民同行?四大家族、百姓世家,谁愿意舍弃现有的地位尊荣?杨天祏在做梦!”
“不好说。”
门主深皱眉头,一脸凝重,“观此人以往行径,怕不是虚张声势。”
那长老轻轻点头,补充道:“既有道德律支撑,又有飞铤、白鹿震慑,不说取代皇权轻而易举,即使仙道争锋,也优势尽显,他却行如此反常之举,想必所图甚大。”
殿中陷入短暂沉默,只有熔岩冒泡的声响格外清晰。
极火老祖忽然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间,周身的寒意更盛:“我门谋划西土多年,三十万狼骑可不是摆设!这天下,必有我极火门一席之地!”
“老祖说得是!”
门主眼中火光跳动,“关键还是未来仙道争锋——此子借仙宝飞铤之利,屡屡针对,令我门处于被动,实在欺人太甚!”
极火老祖眯起眼睛,声音陡然变得阴狠:“若各方势力当真猪油蒙了心,上了他贼船,就别怪我极火门不讲道义了。”
门主双目大睁,“老祖的意思是?”
极火老祖指尖的赤玉扳指停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来,佛爷们很喜欢来此界传法布道。他不是要做救世主吗?本座就送他一份‘薄礼’,“这天下,还轮不到他一个黄口小儿说了算!”
……
南域雷洲,万兽山脉副脉最南端,云雾常年缭绕的无相宗后山禁地,透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死寂。
几盏幽蓝的烛火悬在半空,映得阴影中人影忽明忽暗,一道阴柔的中性声音飘出,“杨天祏……这套理论,确实震撼人心,说是在开创新世之路也不为过,此子……着实惊才绝艳。”
“此道若成,确是万古伟业。”
阴影外,老者白须垂胸,缓缓摇头,“可惜,还是太年轻,太过理想了。这世间哪有完美的道?‘共生’二字,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
一旁紫带老者嗤笑:“越理想的人,往往死得越快。古往今来,多少想改变世道的人,最后都成了权力的垫脚石,从无例外。”
阴影中,“使者已有结论,抚仙湖之战,白鹿可以突破界灵限制,当是此子之功。”
白须老者抬手抚须,沉吟着问道:太上的意思是……?”
“上古争道之战,波及数界,却不了了之,最终也没有定下道统。之后无尽岁月,各界都在为此筹谋。”
阴影中的声音沉了下去,多了几分凝重,“使者观察杨天祏行径,断定其为某一方选中的棋子。”
“这……”
白须老者猛地抬头,长眉因震惊而卷了起来,“若当真如此,杨天祏有可突破一届之力为倚仗,怕是……”
“哈哈哈!”
阴影中一阵大笑,“天道有其定数,岂容人随意更改?此等逆天之举,他杨天祏此生,怕是只能用这一次!”
“仅一次?”
白须老者长眉飘荡得更厉害了,语气里满是审慎,“那……他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损自身道基,只为换取一点周旋空间,根本不符常理。除非……”
阴影中声音略有停顿,随即笃定道:“此子另有所谋!此次高调入京畿,怕是要图穷匕见了。”
紫带老者上前一步,眼中闪过厉色:“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动手?除了这个隐患?”
“不必。”
阴影中声音透着沉稳,“极火门封山,绝不是退缩;朱家更没理由被其左右。我们没必要先出头,静观其变吧。”
白须老者微微颔首,“如今最关键的是气运之灵,倘若九灵齐聚,幽冥之门提前洞开,我们将失去先机。”
紫带老者也收起了轻视,建议道:“之前昊天等人入天道结界,曾经历冥火之狱,必然与火灵有所关联。”
白须老者赞同地点头,“密切关注曾历火狱之人,”目光投向禁地外云雾,“术灵已现胡地,火灵必在南域,想来,也该出世了。”
……
虎夷山,天道门。
祥云笼罩的千年古殿内,檀香袅袅,数排祖师像,庄严肃穆。
五行道人听着众人议论,忽然抚掌大笑:“秘境论道,已显其慧根深种;王城之行,方见其魄力无双!携大势以迫皇权,布大道以泽苍生,此方为我辈修行中人的担当!”
众人当中紫袍道人微微蹙眉:“大师伯,此举是否过于激进?恐引来反弹。”
“破而后立,岂能温良恭俭让?”
五行道人缓缓扫视众祖师像,目光灼灼,“莫要再论了!即刻传讯王城值守弟子,密切关注寿宴局势变化;再令各观做好准备——此等盛事,我辈当见证,乃至推动!”
……
作为这场风暴中心的王城,此刻更是暗流汹涌,比四公府邸,三宗禁地,更多了几分刀光剑影的紧迫。
王宫后花园,独角楼内。
朱启明放下手中画卷,看向躬身侍立的二总管,声音平淡无波:“确定四公都已动身?”
二总管凝重点头,“按行程推算,除夕前日便可抵达。”
朱启明伸手又拿起一本薄册,一边翻看,一边道:“四公进京,非同小可。他们离京多年,此次齐聚,皆因那杨天祏。鱼老寿宴,怕是要成一局大棋。”
二总管神色忧心忡忡,“昨日,户部、工部、礼部、刑部,四位尚书同登襄王府,足足驻留半日之久。”
“无非是为各自身后的四公入京之行,争取主动罢了。”朱启明眉头轻动,目光仍不离书卷。
二总管迟疑半晌,面色数度变换,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提醒道:“杨天祏此来,颇有几分胜券在握之姿,怕是……”
“胜券在握?”
朱启明轻瞥他一眼,“仅凭那点终极武力?还是高悬天际的飘渺之道?”
二总管咂了一下嘴,仍不死心:“虽说如此,还是以防万一为好。”
朱启明沉默片刻,忽然抖了抖手中薄册,纸页发出清脆声响,“知会宗人府诸老,明日入宫议事;再宣吏部、兵部两位尚书即刻入见。”
总管躬身应下,转身快步退去。
年关愈近,寒风卷着雪籽笼罩整座王城。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织就,网口所指,正是那位尚未抵达的镇南王——杨天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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