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嗤笑一声，半个字都不屑说，鞭子一抽，驾着车走了。
赵老四“欸”了几声，没能唤回哥哥的爱，又跑到树底下插科打诨去了。
他见识多，说话还十分接地气，村里人就爱跟他胡扯吹牛。
别的不说，跟赵四说话就是舒心，什么狗屁话都能附和两声。
“赵四，你闲的在村里到处放屁，就没个正经事做？”
“有啊。”赵老四咳了两声，示意大家伙都听他说。
赵老四面色正经，字正腔圆，“我明天去你家偷瓜。”
众人怔愣。
“滚！”汉子伸脚一踹。
赵老四往前扑去，双手撑在地上，他站稳脚跟，拍了拍，忍而不发，等大家伙扯高兴了，才站起身伸脚一踹。
报仇雪恨！
汉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只是拍着拍着，就觉得手里沾了东西，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低头一看，脸就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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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三被吓的心慌慌，想着自己要不这段时间在城里不回来了，反正他爹总不至于去城里抓人。
但思来想去，觉得这个馊主意不太好，于是过了几天屁滚尿流的从镇上请了几个短工。
赵老头黑着脸，朝赵老四问道:“老三呢？”
赵老四望天道:“去城里干活了。”
“屁。”赵老头虽然不太清楚几房的挣钱门道，但一些大致情况他还是有所了解，三房如今在县里有两个铺子，请了不少人，赵老三又不会掌勺，过去就是跟客人吹牛打屁，少他一个生意照样做。
何况这会儿忙着秋收，进城的人寥寥无几。赵老三杵在店子里能干啥？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等他回来，你跟他说明天见不到人，我就要拿扁担了。”
赵老四一脸痛心的说好。
老三啊，不是弟弟不帮你，而是咱爹太疼你了。
赵老头扎起袖子，裤子撸到膝盖，拿着镰刀走到干水的田里，右手搂着稻杆，边走边割，直到手里抱了一大堆稻子后，才直起腰把稻穗放在地上。
赵老四推着板车，从地里把稻穗抱到板车上，然后屁颠屁颠的推回家。
这一走一上午见不到人，直到正午，才用箩挑着饭菜过来。
村里有些人已经吃上了，都是家里的闺女小子送饭送水。几个大馒头，两碗带油花的菜。
抢收格外苦，不吃点好的，干活的人扛不住。
汉子一口馒头一口菜，还有几块肥肉嘞。
小孩子蹲在大人身边咽口水。
汉子咧嘴笑了笑，把馒头塞到儿子嘴边，“吃一口。”
小孩看了看爹，又扭头去看娘，见妇人没注意这边，就凑上去咬了一口。
又香又甜，比麦粥好吃多了。
汉子给他夹了一块肉。
小孩馋的直咽口水，但没敢吃。
娘说了，爹干活辛苦，要吃点好的咧。
妇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八个月大的闺女，她从篮子里端出一大碗凉粥，说是粥，其实就是一碗见不到什么米粒的米汤，不顶饿，但解暑。
“爹，日头辣，你多歇歇。”
老汉跟儿媳一向没话说，闻言只点了点头。
妇人直起身，提着篮子去看丈夫。
见儿子嘴里在嚼东西，妇人竖起眉道:“狗娃，你爹要干活，得吃饱咧。”
小孩眼神飘忽，双手无意识揪着地上的草。
汉子道:“没事，吃的饱。”
妇人帮儿子拍拍身上的灰，心疼道:“等收完粮食，娘烙几个新麦饼。”
小孩满脸惊喜，显然是没想到家里会吃麦饼。
从去年开春起，家里一直吃喇嗓子的麦粥，下半年还吃了两个月的麦糠窝窝，只有过年才吃了几顿好的，有玉米窝头和豆饭，但出了节，又是地瓜、豆粥。
别说饼了，就是馒头都难得吃一回。
汉子见媳妇儿子这么开心，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今年家里大部分地都给了肥，地里就是多不出半石麦子，也能比往年多收七八亩地。”
妇人用手托住背上的闺女哄了哄，要不是婆婆去的早，她早就拿着镰刀下地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丈夫也能轻快点。
赵老头坐在溪边吃饭，双腿放在水里，他拿起身边的甜瓜放在水里沾了沾水。
赵老四叼着根狗尾巴草，眯起眼，“爹，你能不能讲究点。”
赵老头嘴里嘟嚷了几声，还是侧过身，把甜瓜又洗了一遍，至于上游还有没有人洗脚，那就不知道了。
“爹，炒萝卜干好吃吧？”
大人的言语一向比较内敛，何况是嘴硬的赵老头，他说了句还行，勉强挑刺说，“肉太瘦了，塞牙。”
“明天我跟三婶说说，羊肉挑肥的买。”
赵老头吃了两口甜瓜，立马改口说，“原来是羊肉，我说怎么比猪肉吃的香。”随即问，“你三嫂回来了？”
“回来了，还把三叔送过来了，说是来地里练练。”
“你看老三这几年，横着长了多少，你三婶站灶，他就张开嘴巴等吃。”赵老头嘀咕了几句，随即道:“你三嫂咋回来了？店子咋办？”
“三婶回家歇几天，慧姐看着。”
赵老头担忧道:“她不在店里，能成吗？”
“没啥事，今年上半年就是几个徒弟在掌勺了。”赵老四胆大包天，拍了拍赵老头的肩膀，“爹，你可有口福了。”
赵老头瞪了他一眼，赵老四立马把手撒开。
“你大嫂在家，要老三媳妇忙活啥啊？好馒头坏馒头都是馒头，一样吃。”
赵老四觉得有理，“瘦肉肥肉都是肉，一样吃。”
赵老头睨了他一眼。
“爹，你慢慢吃。”赵老四一步跨过小溪，晃悠几下就不见人影了。
大家伙吃了饭，坐在树荫底下歇了歇，等恢复些气力，又陆陆续续下到地里。
紧着这一口气的功夫，才干的动活。
要是屁股坐久了，人就越来越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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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如今可难得见一面，大家伙也就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跟她说几句话，但不年不节的，今天居然见到了。
林二嫂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拿碗喝了一大碗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狐疑道:“大郎媳妇，你看看，那是赵三媳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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