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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成乾指尖在案上反复摩挲,青瓷茶杯的温度早已散去,杯沿留下一圈浅浅的水痕。
徐平的话说得非常直白,几乎戳破了他刻意维持的从容。空手套白狼这种小心思被当场点破,再遮掩反倒落了下乘。
思索一番,他抬眼看向徐平,眼底的审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权衡后的复杂。
“呵呵呵!贤弟这话倒是直白。”武成乾轻笑一声,打破了阁内短暂的沉寂。“孤并非是要空手套白狼,钱粮军械乃军国重器,陈州现状贤弟也当知晓,旦此之下,倘若孤在此时贸然拨付,恐引内外非议罢了。
毕竟朝中远非孤一人说了算,无论赵长明还是苏柏丞,甚至是那群墙头草,无一不盯着孤的一举一动。”话说到这,他陡然一转,语气多了几分笃定。“不过既已谈妥合作,孤自然也不会让贤弟白白冒险。
待到三日后,会有几只商队从盛安的西门出发,每队携带有粮草七石、生铁五万斤,还有两千套制甲软皮与数千斤鱼胶。
商队打着宁国府采买的旗号,沿途关卡皆有孤的手令,将会途径盛安,届时如何,贤弟应当知晓。”
听闻此言,徐平眉梢微挑,指尖不经意间敲击起桌面。“七万石粮草?贤兄倒是大方,单只这点粮草,你搁这赈灾呢?
况且徐某可没有兵马在陈州,让老子前去劫道!你那不闹呢吗?“
“呵呵!贤弟莫急。”武成乾微微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这只是首批,且无需你动手,但如何运进虎威,这个得靠你自己解决。毕竟孤就算自掏腰包给你,你同样得经虎威入内境。
再者,待你按约定开放关隘,孤即刻再拨付二十万石粮草、十万斤生铁,另额外加赠三万支箭矢、以及二千副甲胄。
待孤入关,这些物资会分批次从安州经楠州两地调运,直至送入岳州境内。
至于银钱,生铁、软皮、鱼胶,乃至箭矢与甲胄,此皆用于抵数!”
“合着你是一张银票都不打算掏,还得我自己想办法整入虎威…….”
见徐平脸色不好,李正我亦是微微皱起眉头。“殿下既以宁国府为钱袋,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其根本还是在空手套白狼!
赵家与苏家自然不是慕容老将军之敌,但元帝之所以放任,还不是有意扶持武成道。
太子殿下如此商议,不够地道了!”
听闻此言,武成乾并未反驳,眼底还闪过一丝笑意。“银子呢,孤是真没有,即便二位就此离去,孤也拿不出来!”说罢,他侧目看向墙壁上挂着的舆图。“师兄也不必再多试探,眼下最为关键的还是虎威…….
虎威城高四丈有余,墙体皆由青黑巨石所堆砌,城防坚固无比。除此,翁城外还有三道护城河,宽十余丈。
顾应痕虽折损几万兵马,但麾下披甲仍有七万之多,辅卒民夫五万有余,再加上吴青峰的五万兵力,总兵力足有十七八万。
孤与慕容老将军麾下虽有四十万大军,但披甲之数也不过到二十万,还不说陛下即将抽调部分兵力回朝,强攻如此雄关,势必要付出惨重代价。”
听闻此言,徐平身子微微前倾,神色也是严肃起来。“贤兄说得的确没错,虎威天险易守难攻,正面强攻绝非上策。
所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即便你有四十万兵力,想要强攻拿下一个有十七八万守军的雄关,没有数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根本无从谈起,且伤亡必然是天文数字。
若非如此,你等也不会对峙两年之久!当然了,慕容老将军用兵如神,要做也绝不会强攻。
依徐某之见,攻为辅,扰为主,让他们疲于奔命,损耗军需和粮草才是正道。大梁如今早已不堪重负,朝廷给不了后勤,每一个铜板都得顾贼自个掏,待此二人支撑不住,徐某再率军北上支援,届时,顾应痕和吴青峰必然求之不得,对我也会降低警惕,更不会想到这是咱们里应外合之计。”
“呵呵呵!兵不厌诈,贤弟这手背刺,玩得的确高明…….”武成乾神色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赞同。“日前,孤与慕容将军商议过,正面强攻损耗太大,当以围困加疲敌之策,再寻机围点打援,算是与贤弟不谋而合…….
经我二人拟定,下月初五,慕容将军会率领二十万大军,将兵分三路,分别攻打虎威关东侧的羊腾口、西侧的落雁坡以及南侧的望江渡。
这三处皆是虎威外境屏障,虽有守军,但兵力相对薄弱,慕容老将军只需动用部分兵力牵制,让顾应痕误以为我等要全面围攻,迫使他分兵救援吴青锋。”
“分兵救援?不太现实!顾应痕刚吃了羊腾口的亏,除非他脑子不好使。”说罢,徐平起身走到舆图前。
“他不得不去。”武成乾同样起身,看向舆图的目光满是自信。“羊腾口乃是东关粮道咽喉所在,如今虽被慕容烈暂时控制,但顾应痕必然要夺回来。
慕容将军自会示敌以弱,我军早前损失了过半的粮草,如今秋收已过,军心不稳且粮草不济,攻打羊腾口的兵力倘若不足五万,顾应痕急于抢占粮道,也不可能坐视吴青峰被大军围困,倘若他不分兵,那便集大军全力进攻。
一旦他分兵出关,我会亲领精骑自安华道抢占上流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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