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戮提着枪，气喘吁吁，他麻木的重复每一个动作。
脑海里回荡着金甲圣衣青年临死前一抹笑意，那是解脱轻松的笑，回想起来如此刺眼。
他进入战场已经超过十几个小时，鲜血将铠甲浸泡湿透，半仙品长枪略微出现卷刃创口。
“这样的战争，真的值得吗。”
林戮一边追随秦烽火剿灭敌军，一边在脑海里不断质问自己。
与此同时。
大柱国秦烽火已经对上一位朝晖境中期罗汉。
鏖战数个时辰，秦烽火堪堪朝晖初期修为，面对底蕴比他雄厚、功法比他深奥的对手，饶是老当益壮，当年号称大晋支柱的老将军，也显得力不从心。
呼呼...呼...
林戮抬起疲惫眼眸，踩着一名月耀境后期禅宗修士，将插在他脑袋里的长枪拔出，耳边听不见战场的喊杀声，只有沉重呼吸，通过骨传导响彻脑袋。
进入战场厮杀这么久，他以月耀巅峰修为，诛杀同境界修士超过十几位！
然而，当林戮环顾四周，竟发出一声苦笑。
尽管诛杀如此多敌军，放眼望去，像是一点没有减员，依旧人山人海，其中覆海境、月耀境如过江之鲫，实在太多太多。
他甚至在想。
若是让这些覆海月耀，排着队，伸长脖子让他砍杀，恐怕杀个几天几夜，对整体战局恐怕都不会有多少成效。
三百多诸侯国，两大次霸主级势力，尽数倾巢而出，把这些年底蕴一股脑投入这场战役。
不提两大‘次霸主’级势力，光是那三百多诸侯国，每家每户都有隐藏的底蕴，表面上只有一两位月耀，实则暗地里豢养着十几位，这些屡见不鲜，所以当战争打响，高境界修士，简直多到无法计算。
“杀再多月耀覆海有屁用。”
“不如...”
“杀一尊朝晖！”
林戮瞳眸里尽是血丝，望向与秦烽火鏖战的罗汉，握紧长枪，缓步走去，速度渐渐加快，然后如离弦之箭飙射而去。
——【出云】！
——【贯日】！
一气呵成，枪似游龙，劈开前路茫茫人海。
踏空跃起，风声鹤唳。
林戮咧嘴狂笑，燃烧全身气血，甚至在燃烧本命精血，手中长枪逐渐变得灼热发烫，通体呈现赤红色。
——【惊鸿】！
朝晖之枪！
以献祭全部战力融汇贯通的一枪！
这是他一生挥枪百万次的全部感悟，是连他自己都从未见过的！
“柱国，我来助您！！！”
林戮嘶吼咆哮，身与枪仿佛融为一体，惊鸿闪烁，割裂了天与地，让血色战场显现一抹惊鸿的一线天。
“莽夫。”
秦烽火先是一惊，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至少不能辜负这一枪的惊鸿。
“丈六金身。”罗汉惊悚，连忙施展绝学，通体化作金黄色，皮肤表面篆刻禅道符文。
秦烽火大急，旋即眼眸一狠，喝道：
“瞄准他的胸口！老夫替你创造机会！”
说罢。
秦烽火凝聚全身气力，共鸣道则，狠狠一刀劈在罗汉金身的胸口位置，堪堪劈出一道血口。
不容血口扩大，罗汉强悍的肉身之力便开始修复伤口。
罗汉面色潮红，眼里闪过绝望，不惜一切代价修复伤势。
可是，来不及了。
“叠势。”
——【断岸】！！
林戮嘴角浮现狰狞笑意，惊鸿之枪虽已是极限，但他从未想过凭借这一枪能够诛杀罗汉。
朝晖枪以上，还有更强一招！
【惊鸿】只是第一层蓄势，【断岸】才是绝杀！
咔嚓！
林戮额头迸裂血痕，识海濒临破碎，再次献祭，勉强施展出【断岸】。
枪影速度暴增，径直从罗汉胸口贯穿而过，扬起一蓬金色血雾。
“我...怎能死...”罗汉绝望呢喃，仰头栽倒。
倒下的不只是罗汉，还有去势不减，直接摔进尘埃里，半昏半醒的林戮。
林戮趴在地上，眼前景象出现重影，嘴角不断流淌血液，他却在笑：
“总算...不负我一生练枪。”
继而。
他目光变得清明，在那一枪递出以后，仿佛劈开所有迷惘。
初入这片战场时的自我怀疑，此刻迎刃而解。
“世道如此，人人皆在争渡，其实，哪有纯粹的坏人，哪有纯粹的好人，不过理念不同，身份不同，各自有各自的救赎之道。”
“你的道理，我听不懂，我的道理，你不认可，就有了战争...”
“为将为卒，我们只需要...替君主践行此道，守护家国安康，杀伐祸端...由我们承受...”
“若功成，则后辈无忧...”
林戮想通了，脸上浮现轻松笑意，一如那位被他诛杀的金甲圣衣青年，临死前的笑。
忽然。
有人将他扶起，背在背上，同时，耳边响起一声断喝：
“林小子！别他妈睡了！！战争还没打完，等打完了，要死咱们一起死！”
“握紧手中枪杆，你只需要埋头往前刺，我背着你继续冲杀！”
林戮紧闭眼眸颤抖，睁开一丝缝隙，断断续续道：“好...”
就这样。
一老一少在人海里挣扎，尽管他们身份尊贵，修为通天彻地，可在这片战场上，依旧显得微不足道。
犹如滔滔大河里一朵比较显眼的浪花而已...
...
...
主帅营帐。
江沧海黑发瞬间变白，以肉眼可见速度衰老，精神识海翻涌动荡，额头冒出丝丝缕缕死亡黑气。
如此恢宏的战争，最考验的，无疑是指挥的主帅。
“拢共九万九千座寺庙，现已拔除三万两千二百三十四座，战损率呈直线上升，十五位罗汉折损其四，四位菩萨未曾减员...”
“剩余六万多寺庙，其中有五千处关键节点，只要占据下来，可产生连锁反应，波及周边...”
“佛国那边在侧翼争夺，将原本捣毁的寺庙重新建立，需将这些人揪出来...”
“还有...”
江沧海大脑极速转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堪舆图，耳畔一刻钟不停传来‘勘察战争局势’情报员的汇报，他将这些情报统一汇总，在脑海里疯狂推演。
无数零零碎碎信息，哪怕是一些看似无用的情报，都有延伸扩展的价值。
噗嗤！
江沧海吐出一口黑血，差点喷在堪舆图上，吓出他一身冷汗，忽而感觉喉咙里还有液体上涌，毫不犹豫拔出一柄刀，刺入胸口与咽喉连接位置，让鲜血顺着这个口子流淌，随后服下一枚疗伤药。
这一战所有人都在拼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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