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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白轩自大棚之处归来,望着空荡荡的镇堂,心底松了些气:“真不知失去记忆之后,我是否还能如这般,体恤民意,时时刻刻为生民着想,又是否能维持那般的公道?”
昏黄的油灯下拉出其修长的影子,他将那件青色法宝衣衫细细叠放,放入行囊之中,搓了搓手,简单洗漱一番,钻入被子,眯上了眼,眉心亦是光华闪耀,隐隐有书简之音响起,相对于前两人,则是坦然了许多,表现的更加沉稳,也更为期待。
屋内油灯飘摇,月光缓缓移动,愿诸事顺遂~
……
山腰的药园之中,送完妹妹的韩子晋推开柴门,‘闯’入院内,看着躺椅上的那方身影落满了细雪,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寒意自脚底袭来,令他打了个机灵。
“公子?”
“嗯~今夜之后,再见我时,可莫要吃惊!”长青谈笑着,似乎在说一件小事。
似是不想令长青早早失去记忆,韩子晋见此有些着急,急忙问出了心中所想:“公子,今日之后是否会忘了我?”
“不会,只不过我俩的相识不一样了,除此之外,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没有任何改变。”
见韩子晋欲言又止,长青疑惑:“你不希望我忘却记忆?”
“嗯,忘了记忆之后,我怕你再想起时,我们也到了分别之时!”韩子晋不断用脚揉着地面,雪白的地,好似有了伤,黑黢黢的,十分醒目。
“你从魔种上知晓的?你如何想?”长青问道。
“我知道那是必然的,可我就是不舍得。”韩子晋声调提高了许多。
雪地咯吱咯吱响着,再抬头,长青已然来到了身前:“身不由己的事太多,百姓是,我们亦是,就如同你想保护你妹妹,而我也有不得不变强的理由。既然不舍得,今夜便由你替我守夜吧!”
那双清亮的眸子反射出一轮月晕,竟是请求,分外认真。
韩子晋的声音也带起了哽咽,却也重重点了点头。
草屋之中,韩子晋捅咕着炉火,似想要将其烧的更旺一些,水烧的很热。
目光中,洗漱中的青衫,长发极长,近乎到了腰间,长发由长变短,由青转黑,进入被子中时,韩子晋上前为其捏好被角,目光片刻不移地看着长青:“你是仙,很好的仙,我见过最好的~你一定要回来~”
“谢谢~~”
长青笑着,于火光之中微微闭目,眉心光华温和,一层白纱被轻轻拨开,露出其中未加掩饰的真容。
韩子晋看着,惊异着,最后目光移向眉心,那里一棵活灵活现的五色神树在摇曳,又迅速将张开的树叶收拢,五色神光逐渐收敛,光芒开始黯淡,变成一粒种子,韩子晋却紧捂着嘴,泪珠顺着下巴掉落。
这一幕于他记忆之中何其残忍,奶奶便是这般,一个人离去,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那时年幼的他又该怎样的心痛。
……
床榻上,长青只觉得身躯很轻,很轻,好似一阵风便会将自己吹走,意识没了沉重感,于过往中沉沦,记忆中的画面一点点被五色神光包裹分隔,这些记忆一点点变得模糊,最后,两幅画面于眼前展现,一个前世高楼,一个矮山石屋。
幼时的记忆,一时难以抉择,良久,长青蓦然一笑:“前世之记忆哪怕是放到修行之中,也太过于惊世骇俗……”
一幅画卷之中沉沦,五色神光随着自己的坠落,开始侵蚀记忆,改变记忆,那里的赵爷爷、玉玲珑从未同自己说过修行之法,自己也从未认识什么妖族,被赵爷爷捡到后,于小山之下安然长大,有一天赵爷爷消失,玲珑姐说是去寻,自己出世来到此处,等待二人归来。
山下小镇,医馆后方的小院,似是有所察觉般解新语扬起脸颊,静静等待雪花飘落,冰凉又真切,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众人愿意将安危交给弱小的她,不由看了眼手腕上长青所布的封禁,轻轻用力便将其击破,小小的姑娘似乎有了天大的勇气。
小镇开始变得静悄悄的,似乎等待着众人的蜕变。
这一觉很温暖,自草庐的床榻上醒来,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被角很重,只见一个少年,正趴在一旁呼呼大睡。
“子晋?怎么睡这儿了?这么冷的天,别感冒了!”
轻轻推了推少年,少年睁开朦胧的眼睛,听着亲切的话语,有些憧憬地沿着声音看去,却只见得到一双清亮却失去神韵的眸子,这个苏醒而来的青年,浑然没有了昨夜时,那仙气出尘的样子,变得平凡,坠入了尘埃之中,好似被生活磨平棱角的普通人,不再那般耀眼。
面对韩子晋侵略性的目光,看的青年浑身起着鸡皮疙瘩,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怪物!
“怎么了?”青年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没事!” 韩子晋立即回应,只是声音中带着连他都能察觉到的异样。
略带冰凉的手抚向韩子晋的额头,有些发烫:“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要不我帮你向解老板请个假?”
“我没事!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还是快快洗漱一番去药堂帮忙吧。”韩子晋站起身来,去往隔壁,只是神情低落了许多。
奇怪!!
青年摸了摸脑袋,站起身伸着懒腰,看着衣架前方的衣衫顿时愣住,摇摇头:
“解老板也太大方了,这件金线黑龙锦,怕是得不少钱,说送就送,不知何年才能还完这份情,说起来,我还要攒钱为赵爷爷与玲珑姐置办一个大宅子呢!可不能说报恩的话,只能多努力些,让解老板多赚一些罢。”
伸出去的手却陡然僵住,摇摇头:“不行,这件衣服也太招摇了,小镇上哪有人会这么穿,跟天上的仙人一般!”目光扫视一圈,不远处的桌面,几件洗的发白的青衫映入眼中,旁边是一件皮袄。
这才对!
青年颔首,穿戴整齐,摸着短发,出了门,寒风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见韩子晋在一旁扫起雪来,不禁感慨:不愧是练武的,比自己小那么多,却比自己有用的多,略微自卑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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