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繁的伤势在宫远徵的精心调理下稳定下来,虽仍需卧床静养,但性命已然无忧。宫子羽每日处理完公务,必会去药庐探望,有时只是沉默地坐上一炷香的时间。
宫门内针对无锋的清扫和整顿仍在继续,气氛依旧紧绷,但关于云为衫的议论,却悄然发生了变化。那夜她在黑木崖下的表现,尤其是关键时刻指出鬼影和毒蛛,以及最后冷静劝阻宫子羽深追的举动,通过参战护卫之口,在宫门内悄然流传。
“听说了吗?那位云姑娘,眼睛毒得很,一眼就认出了无锋的影魅和毒蛛!”
“要不是她提醒,执刃差点就中了冷箭!”
“当时金繁大人倒下,执刃要追,还是她拦住的,说穷寇莫追,果然老成持重。”
“说起来……她若真有异心,当时大可不必如此。”
这些细碎的声音,虽未能完全消除众人对云为衫的戒心,却也不再是清一色的排斥与猜疑。至少,在执刃宫子羽力排众议,允许云为衫有限度地参与一些外围情报分析工作时,反对的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
这日,宫子羽在书房召见了云为衫。书案上堆放着从黑木崖货栈缴获的部分文书和物品。
“这些密文,你可能看懂?”宫子羽指着一卷用特殊符号书写的绢帛。
云为衫接过仔细辨认,片刻后道:“这是无锋内部传递紧急情报用的密语,需要对应的密码本才能解读。密码本通常是单次使用,且由情报接收人保管,缴获的可能性极低。”
宫子羽并不意外,又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令牌,令牌背面刻着扭曲的云纹:“这个呢?”
云为衫看到那令牌,眼神微凝:“这是‘魉’级长老才能持有的信物,‘云纹令’。见令如见人,可以调动一定区域内的无锋资源。鬼影身上没有找到,看来他并非此次行动的真正最高指挥。这令牌的主人,应该就是坐镇幕后,未曾露面的那位‘魉’长老。”
宫子羽手指摩挲着冰凉的令牌,眼神锐利:“魉级长老……看来无锋对宫门,是志在必得。”他看向云为衫,“依你之见,他们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云为衫沉吟片刻,道:“黑木崖据点被拔,他们损失不小,尤其是情报网络受损。短期内,大规模强攻的可能性降低。更可能的是……渗透与分化。”
“分化?”
“嗯。”云为衫点头,“宫门经历内乱,虽经清洗,但人心未必完全归附。无锋擅长利用人性的弱点——贪婪、恐惧、仇恨。他们会寻找新的代理人,或者……制造矛盾,让你们从内部瓦解。”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要小心,他们可能会利用你与我之间的关系做文章。”
宫子羽目光深沉,他明白云为衫的意思。他与一个前无锋细作走得近,这本就是极易被攻击的弱点。
“我知道了。”他将令牌放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云为衫微微颔首。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通报,角宫的宫尚角求见。
宫尚角掌管宫门外部事务与部分商路,常年在外,行事低调,但地位超然。他此刻突然回宫求见,必有要事。
宫子羽看了云为衫一眼,云为衫会意,主动道:“我先告退。”
“不必,”宫子羽道,“你留下听听。”这是他进一步表明信任的姿态。
云为衫心中微动,垂首应是,退至书房一侧的阴影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宫尚角大步走入书房。他年近四十,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周身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风尘仆仆的气息。他先是依礼参见了执刃,目光随即若有似无地扫过角落里的云为衫,并未多言,直接切入正题。
“执刃,我此次回来,是因为收到确切消息,无锋正在暗中大量收购、囤积几种特殊的药材和矿石。”宫尚角声音低沉,“其中几种,是制作强力迷烟、火药以及……破解机关所需的材料。”
宫子羽神色一凛:“破解机关?他们想打陨铁核心的主意?”
“不无可能。”宫尚角道,“更重要的是,与我们宫家有生意往来的江南霹雳堂,近期内部似乎有些异常动向,他们与无锋控制的几个漕帮,接触频繁。”
霹雳堂以制造火药和精良兵器闻名,与宫家合作多年,若他们倒向无锋,或是被无锋渗透,对宫门将是重大打击。
“还有,”宫尚角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我在回程路上,遭遇了三次伏击,对方手段狠辣,训练有素,虽未得逞,但目的明确,是想阻止我回宫。我怀疑……宫门内部,仍有他们的眼睛,而且地位不低,能掌握我的行踪。”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宫唤羽、宫流商之后,竟然还有内鬼?而且能接触到宫尚角这等核心人物的行踪?
宫子羽放在书案上的手缓缓握紧,指节泛白。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与愤怒,仿佛置身于一张无边无际的蛛网,无论撕开多少层,后面还有更多。
角落里的云为衫也是心头一沉。宫尚角带来的消息,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无锋改变了策略,从强攻转为更阴险的渗透和外部施压。而那个隐藏的内鬼,如同毒蛇,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宫尚角汇报完毕,并未久留,行礼后便告退。自始至终,他未再看云为衫一眼,但这种无视,反而比直接的质疑更让人感到压力。
书房内只剩下宫子羽和云为衫两人。
“你怎么看?”宫子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云为衫从阴影中走出,轻声道:“宫二先生的消息,很关键。无锋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更致命的攻击。那个内鬼……必须尽快找出来。”
宫子羽抬头看她,目光深邃:“你觉得,会是谁?”
云为衫摇了摇头:“没有证据,我不敢妄加猜测。但此人能知道宫二先生的行踪,必然身处高位,或者……能接触到传递消息的关键环节。”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执刃,或许……你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
“试探?”
“嗯。”云为衫走近几步,压低声音,“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比如关于陨铁核心的某些‘弱点’,或者关于我身份的某些‘新发现’,观察谁的反应异常,或者,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宫子羽凝视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这是一招险棋,可能引蛇出洞,也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将她再次置于险境。
“你可知,若用此计,你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云为衫坦然回视:“我早已是了。若能借此揪出内鬼,值得。”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宫子羽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丝毫虚伪与算计,只有一片赤诚。
许久,宫子羽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好。便依你之计。”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乌云汇聚,预示着风雨将至。宫门内的暗流,随着宫尚角的回归和带来的消息,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而宫子羽与云为衫之间,那种在阴谋与危机中建立起的信任与默契,也在这愈发险恶的环境中,变得愈发牢固。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路,将更加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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