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密林,瘴气缭绕的木屋内,药香与草木土腥气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味道。宫子羽躺在简陋的竹榻上,手臂上的乌黑已褪去大半,肿胀也消了不少,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曲灵风手法如电,银针带着丝丝内力,刺入他周身大穴,引导着体内残存的毒素排出。
“小子,算你命大。”曲灵风拔下最后一根银针,瞥了宫子羽一眼,“再晚上半日,大罗金仙也难救。”
宫子羽挣扎着坐起身,虽虚弱,眼神却急切:“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此来,实有一事相求,关乎我宫门存亡,关乎……我心爱之人的性命。”他简明扼要地将“蚀心”之事道出,尤其是云为衫中招后的异状。
曲灵风听着,花白的眉毛越皱越紧,听到“引动心魔,侵蚀意志”时,冷哼一声:“薛无情那个孽障,果然还是走上了这条邪路!”
“前辈知晓此法?”宫子羽心中燃起希望。
“哼,当年他与我同门学艺,便醉心于这些操控人心的旁门左道,被师尊逐出师门,没想到投了无锋,变本加厉!”曲灵风语气带着厌恶,“‘蚀心’并非纯粹毒术,更近乎巫蛊咒术与迷魂邪法的结合。它以特定音律、药物为引,放大中术者内心的阴暗执念,如同在心田种下一颗恶种,一旦生根发芽,便能逐步蚕食其本心,最终沦为施术者的傀儡。”
“可有破解之法?”宫子羽的心提了起来。
曲灵风沉吟片刻,走到一个堆满瓶罐和干枯草药的本架前,翻找起来:“此法阴毒,在于它针对的是人心最脆弱之处。外力难以根除,除非施术者身死,咒术源头断绝。否则,即便暂时压制,一旦再受引子激发,极易反复。”
他找出一个古旧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几枚龙眼大小、色泽温润的玉白色丹药,散发着清心宁神的淡淡香气。
“这是‘清心玉魄丹’,乃师尊当年所炼,专克各种迷魂乱性之毒、咒。或可暂时压制那女娃体内的‘蚀心’影响,护住其灵台清明。但切记,此丹治标不治本,且服用后需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类似笛声、言语的蛊惑刺激,否则药石罔效。”
他将木盒递给宫子羽,神色严肃:“若要根除,唯有两个法子。其一,找到施术的‘魉’级长老,杀之,咒术自解。其二,靠中术者自身意志,勘破心魔,斩断恶念。这第二条路,更难。”
宫子羽紧紧握住木盒,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多谢前辈!宫家必不忘此恩!”
“赶紧走吧,”曲灵风挥挥手,又开始摆弄他的草药,“看着你们就烦。记住,那女娃的心志,是关键。”
……
宫门内,云为衫的情况时好时坏。自那日被侍女蛊惑后,她虽表面维持着平静,但独处时,心魔的低语却越来越清晰。她开始失眠,噩梦频繁,有时练剑会突然失控,剑气凌厉得吓人。她不敢告诉宫远徵,怕他担心,更怕他用更激烈的手段来“治疗”自己。
宫远徵并非没有察觉。他几次为云为衫诊脉,都发现她心脉紊乱,气血逆行,明显是心神遭受巨大冲击的表现。他加大了安神药物的剂量,却收效甚微。
“这样下去不行,”宫远徵对金繁道,“二哥再不回来,我怕她撑不住。”
金繁面色凝重:“已加派人手巡逻,严防死守,绝不能再让无锋的人靠近云姑娘半步。”
然而,无形的攻击,往往比刀剑更难防范。
这日深夜,云为衫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淋漓。梦中,她亲手将短剑刺入了宫子羽的胸膛,他那不敢置信的眼神,让她痛彻心扉。她蜷缩在床角,浑身发抖,那股毁灭一切的暴戾情绪在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就在这时,一阵极细微、却直钻脑海的吟唱声,不知从何处幽幽传来。不同于之前的笛声,这吟唱低沉、沙哑,如同无数怨魂在耳边呓语,不断重复着挑拨与暗示:
“他抛弃你了……去南疆,不过是借口……”
“宫门所有人都在看你的笑话……”
“你永远洗不清无锋的烙印……”
“杀……杀光他们……你就自由了……”
“不……不是的……”云为衫死死捂住耳朵,痛苦地摇头,指甲在脸颊划出血痕。但那声音仿佛来自她脑海内部,根本无法隔绝。
眼中的红芒再次闪现,比上一次更加浓郁。她猛地站起身,眼神空洞而疯狂,一把抓起桌上的长剑,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
值守的护卫见到她状若疯魔的样子,大惊失色:“云姑娘!您怎么了?”
“滚开!”云为衫厉喝,剑光一闪,竟直接向护卫刺去!那护卫不敢伤她,只得狼狈躲闪。
动静立刻惊动了金繁和宫远徵。
“拦住她!别让她伤人也别让她伤到自己!”宫远徵一边疾奔而来,一边对金繁喊道,手中已扣住了银针和迷药。
云为衫此刻内力激荡,剑法毫无章法,却招招狠辣致命,完全陷入了癫狂状态。几名上前试图制住她的护卫都被她逼退,甚至受了轻伤。
“阿云!醒醒!”金繁试图用声音唤醒她,却毫无作用。
宫远徵看准机会,数枚银针激射而出,目标是她的昏睡穴。然而,陷入“蚀心”控制的云为衫感知变得异常敏锐,竟挥剑格开了大部分银针,只有一枚擦着她的手臂而过!
“该死!”宫远徵脸色难看,他不想用太激烈的手段,怕伤到她根本。
眼看云为衫就要冲破阻拦,冲向人多的地方,一道身影如同流星般从宫墙外疾射而入!
“阿云!”
是宫子羽!他风尘仆仆,满身疲惫,却在看到云为衫那疯狂模样的瞬间,目眦欲裂!他日夜兼程,不敢有片刻停歇,终于在此刻赶回!
听到他的声音,云为衫前冲的动作猛地一滞,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
宫子羽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无视她手中挥舞的长剑,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阿云!是我!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他在她耳边嘶声喊道,将那个装着“清心玉魄丹”的木盒塞进她手里,“我带了解药回来!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那熟悉的怀抱,那焦急而痛楚的声音,像一道强光,撕裂了重重迷雾。云为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中的长剑“当啷”落地。她看着宫子羽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的心疼与坚定,疯狂的红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茫然与委屈,眼泪瞬间决堤。
“子羽……我……我好难受……”她哽咽着,卸下了所有防备,瘫软在他怀里。
宫子羽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冰冷的泪水,心如同被碾过一般疼痛。他抬头,对宫远徵和金繁使了个眼色。
宫远徵立刻上前,将一枚“清心玉魄丹”喂入云为衫口中,又以银针辅助她化开药力。
丹药入腹,一股清凉之意流转四肢百骸,抚平了躁动的气血和混乱的心神。云为衫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极度的疲惫涌上,在宫子羽怀中沉沉睡去,这一次,眉头不再紧蹙。
宫子羽打横抱起她,走向屋内,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稳。
院中,金繁指挥着护卫清理现场,加强戒备。宫远徵看着宫子羽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丹药,眉头紧锁。清心玉魄丹只能缓解一时,根源未除,隐患仍在。无锋的“蚀心”,就像悬在宫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
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刀光剑影,更是直指人心的无形之战。宫子羽的回归带来了希望,但也意味着,与无锋的最终对决,已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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