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瑜踏进孙家大门的时候，看到阖府上下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作为孙二的“挚友”，本人非常想去现场观礼。
但是考虑到当事人家庭的心情，他的想法被制止了。
所以，最后。
他来了，但也没来。
意思是，作为沈公子的他，没有出现在孙家。但是沈清瑜本人，却混在宋家的仆人里，一起去孙家送礼。
说起来，这还是齐酥给他的灵感。
他们到的时候，孙家大门外，各位好友赠送的贺词纸扎和金元宝等物还没清理完。
沈清瑜冷笑。
一群学人精。
他跟在仆人堆里，踏进孙家的大门。
这地方，以前他跟孙二要好的时候，可没少来。
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番喜堂布置，跟普通活人成亲时差不多，只不过上面悬挂的喜幔都是白色的。
桌上摆着果子贡品等物，最上首是孙二的灵位。
旁边还有新嫁郎的纸扎嫁妆，有一种凄清诡异的热闹。
拜堂仪式得到晚上，他略看了一圈，便抬脚去了后宅。
那地方他也很熟悉，之前常来。
…
因为今天有“喜事”，多亏了沈清瑜昨日的宣扬，后宅里女眷不少。
忽然听得有人喊：“老夫人晕倒了——”
众人乱纷纷围过去。
就见婢女有的掐人中，有的灌水。
好半天，才把孙老夫人救回来。
老夫人泪眼婆娑。
“我可怜的二郎——因这杀千刀的而死，他竟然还有脸来送礼！”
哦。因为听说宋家来送礼，孙老夫人一时气急攻心，晕过去了。
她最近晕倒的频率真的有点高。
旁边孙家少夫人哭着让母亲注意身体。
女宾们纷纷劝慰，说今日二郎有喜，以后就好起来了，让她放宽心。
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是个男人的声音。
笑得明晃晃的，毫不掩饰。
孙老夫人霍地抬头。
“谁，是谁——”
啧啧啧，沈清瑜躲在花树下，避了开去。
怪他，怪他。
一时没忍住，居然笑出声来。
不是他想笑，实在是，忍不住了呀。
哈哈哈，那两个人，一个脸皮黑黑，眼圈黑黑，瘦的像只骷髅。
再戴上一头金翠头饰，穿上一身绫罗绸缎。
就像戏文里，孙猴子遇到的老妖精。
等她哭起来的时候，鼻涕眼泪都往下流，看着更好笑了。
年轻的那个稍微好一点。
但也挂着两只黑眼圈，脸皮耷拉着，无精打采。
活像是蜀地的食铁兽。
哈哈哈，不能笑，再笑功德就没了。
。
沈清瑜“探视”完这对婆媳，心情大好。
又去了孙二和齐酥之前居住的院落里。
里面安静一片，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这里却像是被封印住的死去旧时光。
沈清瑜拉住一个路过的丫鬟。
“二少爷今日成婚，这院落怎么不装扮起来？”
丫鬟：“二少爷成亲有新院子。这地方晦气，不用了。”
哦，原来如此。
两个死人成亲，居然还嫌弃活人晦气。
他们嫌晦气，沈清瑜不嫌晦气。
没人刚好方便他行事了。
他用铁丝捅开门锁，大喇喇进了院子里。
故地重游一番，重温跟孙二之前的激情岁月。然后寻到齐酥的卧房，鞋子也不脱，径直躺在那张缠丝拔步大床上。
他手脚呈大字展开，一边躺着一边心想。
上一次抱着那小娘子睡觉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来着？
…
待到他睡了一觉醒过来，已是日头西斜，天光黯淡。
散着长发，坐在床上茫茫然了一会儿。
小娘子呢，竟没来么？
他脸上挂起沉沉的郁色。
像是听到他醒了，外面有人开始敲门，还伴随着小小声的呼唤。
“公子，公子……”
是服侍沈清瑜的下人。
虽然沈清瑜说了，让他们滚，他要自己行动。
但下人们可不敢真的滚，还是远远的追随着。
幸而前段时间，为了方便探查孙家内宅的消息，收买了一些眼线。
现在便派上了用场，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这里。
“滚进来。”里面的沈清瑜发话。
待到人到跟前了，方面无表情地问。
“什么事？”
他坐在床上，脸色惨白，那双浅色的瞳孔里盛满寒气。
就像之前失心疯发作，要跟下人们“玩游戏”一样。
下人不敢耽搁，连忙把一张纸条递过去。
“公子，说是有位小娘子送给你的。请您亲启。”
小娘子？
沈清瑜眸光亮起来。
接过那纸条看。
应该是从哪个账本上匆匆撕下来的，字迹也很潦草。
他认真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把那纸条揩平。
整个人已经阴雨转晴，完全变了副脸色。
“过来，给我梳梳头发理理妆。对了，你去那边的梳妆匣里看看，挑些钗环和胭脂水粉来。”
。
齐酥来了有点晚。
前亡夫大喜的日子，她怎么也要来喝杯喜酒吧。
她进来的时候，拜堂仪式都已经完了，正要把两个新人送去城外坟地里洞房花烛。
观礼的人，乱纷纷往外走。宅子里人反倒不多了
她跨进内宅里。
刚办完喜事的孙家有一片末日过后的清冷感。
喜堂加灵堂还没撤掉，几名仆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清理着东西。
祠堂里亮着灯火。
对啊，这样的好日子，是应该跟祖宗报备一下。现在孙家十八代祖宗在地底下也是名声远扬了。
就见祠堂里跪着两个人。
孙老夫人在前，孙少夫人在后。
一边跪拜，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仔细听去却是：
“……你们多劝劝二郎。既然已经新成了亲，就跟新媳妇好好过日子，不要总是再找他娘了，阴阳有别，也该学着放下了。请祖宗们多多管教他……”
齐酥差点跟沈清瑜一样，没忍住笑出声。
孙家死了也不得安生，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她点了一支迷香，没多久，婆媳两人在祠堂里昏昏欲睡。
齐酥把孙少夫人的蛊虫解了。
把孙老夫人的解了一半，意思是失眠蛊被她用了点药弄得奄奄一息。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就离开了，赶赴下一场约会。
至于其后。
孙家婆媳醒来之后，顿感精神充盈，视野明亮。
不过是打了个盹儿，一切都不一样了。
两人对着祖宗牌位激动的磕头。
m婚有用啊！求祖宗也有用啊。
希望二郎有了新人陪伴，能好好向上，不要再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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