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微熹,天际染绯,雾霭渐散漫于繁都之上,鸟啼徘徊庭树间,此刻,寒王府内一片肃静,下人们忙忙碌碌,却个个噤若寒蝉。
后院寝殿,残香萦纡,落英悠悠转醒,便见荷莲跪于床前,只见她神色憔悴,额间汗涔涔,双唇紧咬,眉峰深蹙,时不时用双拳轻捶起发麻的腿部,想来是被罚跪于此一夜。
“荷莲。”见这丫头终究还是被自己牵连,落英心中有愧,不敢抬眸看她,只轻蹙秀眉,哑声唤道。
“王妃?王妃您醒了!”
荷莲迷迷糊糊间倏闻唤声,不由得一怔,抬眸惊见落英醒来,当即喜出望外,忙要起身,却因脚麻无力踉跄着跌回地上,她便噙泪挪膝至落英跟前,哭道。
“扶我起来。”
落英心头一软,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素白唇瓣微扯,强颜对她笑道。
荷莲应声沿床撑起,缓过劲来,才躬身小心将落英扶起,随即倒了一杯温茶递上前,问道:“王妃睡了三日,定饿了吧?奴婢这就吩咐厨房送早膳来。”
落英饮过两口清茶,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愧疚对她道:“对不住,连累你被罚了。”
此时,她一头乌发散乱,额间伤口被帛布缠裹,绝美容颜褪尽血色,只剩几分脆弱的苍白,往日里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也变得暗淡无光,只剩倦怠,伤口仍隐隐作痛,令她眉头时不时拧起。
“王妃这是哪里的话,本就是奴婢护主不周,才让王妃受伤,比起您所遭受的罪,奴婢这些算什么?”荷莲说着,眼角一热,又忍不住抹起了泪。
虽时隔三天,可当日梦太妃那张要吃人的狰狞面容至今历历在目,令她一想起来就心惊胆颤,若非守在外面的带刀侍女闻声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我没事了,你莫要再哭。”落英见状忙伸手拉她坐于床边,宽慰道,而后眼波流转望向安静的窗外,继续问道:“她们四个呢?”
“呦,王妃您可算醒了!”尚不等荷莲答话,一个中年妇人倏然闯入,见到落英醒来当即欣喜上前,福了福礼,笑道。
荷莲见状神色一敛,忙起身静候在床边。落英瞧这妇人面生,又见荷莲现出一副战战兢兢之态,不禁眉头微蹙。
“奴婢名秋,是宫中老人,奉命入王府伺候王妃,王妃刚醒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这就命人去做!”不待落英开口询问,那妇人便主动躬身,自陈道。
“有劳秋嬷嬷费心,眼下我头疼得很,没有胃口,秋嬷嬷去忙吧,这里有荷莲就行。”落英搭在被褥上的指尖微僵,她强装镇定抬手轻触额间,虚弱道。
“哎呀,是奴婢疏忽,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妇人一听王妃头疼,当即诚惶诚恐,说着便匆匆往屋外退去。
见秋嬷嬷离开,落英才忐忑不安地向荷莲询问起宫中得知她受伤后的反应。经荷莲支支吾吾陈述,才知寒王府下人除她之外,尽是被颜乔撤换,如今张公公与秋嬷嬷奉命打理寒王府,那位皇陵守官也被降职罚禄,这已是颜乔念在战事在即,对内宽恩才处以轻罚。
可得此消息,落英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当真是弄巧成拙,反倒给自己招来了麻烦,日后寒王府内皆是颜乔的眼线,她的行动只会更加受阻。
直至秋嬷嬷将大夫请来,落英才回过神,却已是心力交瘁,只恹恹地回了大夫几句便未再理人,荷莲与秋嬷嬷只当王妃重伤初醒,精气神尚未恢复。
夜间,落英服过药后又昏昏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听到推门声,随即烛光微亮,脚步轻入,一股似有若无的清芬扑鼻而来,她浑身一僵,瞬间惊醒——果真如荷莲所言,自她受伤昏迷,他每晚都会悄然至寒王府。
落英当下转念一想,又不禁暗喜,这次的苦肉计不见得毫无成效。
“圣上,幽昧掌执差人传信前来。”
颜乔才踏入寝殿,侍卫不言却双手奉着书信出现在门外。
落英仍躺于床榻继续假寐,指尖紧攥被角,侧耳细听外寝动静。
颜乔拆开信,随后发出一声冷笑:“早就知晓景宋国没这个胆量,不过孤也不介意将计就计。”
“圣上,此次刺杀既不是景宋国,那会是…”
“告知幽昧掌执,切勿打草惊蛇,继续追查。”
“是。”
侍卫领命,很快消失在黑夜里,待颜乔转身掀帘入内寝,便见落英已双膝跪地,她仍憔悴虚弱,仙姿摇摇欲坠,犹如初绽的海棠花遭风雨摧残了一番,惹人怜爱。
颜乔凤眸闪过一丝疼惜,欲上前将她扶起,却听她发出淡淡透着疏离的声音:
“圣上深夜来此,于礼不合。”
这份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被她轻易点破,令颜乔眸光瞬时幽暗,他薄唇紧抿,负于背后的双手紧攥成拳,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转而轻笑着径直坐到窗下,凝视她良久,才柔声问道:
“头可还疼?”
“臣妾一时糊涂,擅闯皇陵禁地,触犯宗庙礼制,更因失言惹怒梦太妃,惊扰了先祖灵寝,臣妾罪该万死,愿听圣裁!”落英不答,只顾伏地请罪,额头上的伤口不慎磕触地面,她疼得泪涌眼角却咬紧牙关。
“知道错了就好,起来吧。”颜乔未看清她脸上痛苦的神色,见她肃然危跪,不禁发笑。
落英未动,只一声不吭继续伏跪在他面前。
“怎么?姝义郡主不满孤对你的宽宥?”颜乔凤眸微眯,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
“臣妾不敢,圣上念及手足之情前来探望,臣妾不胜感激,只是...夜已深,还请圣上...”
“念及手足之情?”
落英话未完,便听颜乔发出一声冷笑,他紧捏玉扳指,凤眸暗沉,怒而不发,周身却带着几分迫人的寒气。
落英感受到面前这帝王之威,不禁身形一颤,心中暗悔:莫不是演得太过?若当真将西月帝气走,这出苦肉计岂不白费?
“寒王妃何时与容家也这般亲近了?”屋内沉默半晌,颜乔才深吸了一口气,继而似笑非笑道。
“三日前,臣妾在紫园采荷花,不巧两位国舅爷也前来游玩,才有了一面之缘,可臣妾知分寸,未与他们只言片语便匆匆离去。”见对方总算开了金口,落英暗松一口气,这才抬眸含泪,楚楚可怜如实回道。
从荷莲口中得知,在她昏迷期间,皇后也亲自前来寒王府探望,而跟随她一道前来的还有国舅爷容林泽。
“好一个知分寸!”颜乔眸光渐柔却依旧深不可测,他淡淡说完便忽而起身:“好好养伤,这三个月就莫要再出府了。”留下这句,那华贵修长的身影已掠出内寝。
直待寝殿安静下来,落英才如释重负地瘫坐于地,眼底骤暗,不禁自嘲:他这是要罚我禁足三个月?颜乔到底不是大皇兄,不会轻易在美色面前彻底丧失理智。还有方才听颜乔所言,这次刺杀不是景宋国所为,难道...
想到此,落英双眸睁大,现出焦急之色——如今我既被禁足,身边又尽是颜乔眼线,该如何将消息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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