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琮之打了个电话，俩人来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哪个部门领导的休息室，一个年轻人提了个电脑过来捣鼓半天，倪阳州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俩人有关的视频片段。
太短，就一段，从上一次倪阳州遇到吕正问好开始，到今天，吕正就和康康见了这么一次。
被送来那回一堆人围着，两人没有直接的沟通，这次吕正来送花篮红薯，前后进病房也就才五六分钟。
然后人家就出来了。
倪阳州挠挠后脑勺，确定俩人之间没什么情感上的泡泡，有一点安心，又有一点觉得怪异。
现实生活中没怎么说，那就是系统上……
倪阳州双手抱胸，往后一倒，后背靠着黑色的座椅，眉头皱成“川”字。
颜琮之站在身后，轻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倪阳州摇头，沉默了一会，忽然又点头：
“要。”
倪阳州抬头男人，露出个笑：“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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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正关上了门，在入门处换上了妈妈给做的红布拖鞋，怀里记录用的本子有些硌，他把出行小包放好，这才从怀里掏出了小本。
朴素的牛皮纸封面。自上次以后，他就把之前的蝴蝶结封面本子换掉了。
毕竟那是很久以前，现在的他对之前的世界再没了什么挂怀的事情。说来也可笑，上学的时候笔都不愿意拿，遥遥隔了这么久，自己竟然也变成了一个习惯记录的人。
本子新的一页上写着“32+20”。
总数到了“52”，像小学生一样，后边是六个点，最后写个“余16天”。
吕正盯着数字看了一会儿，心里的大石头却还是没有落下。
吕正有些拖沓地走到了小沙发旁，打开了系统的对话框，手指在淡蓝色的光屏上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要打字时，放在门口的外套里，手机震动嗡响起来。
吕正侧头看看，还是关上了系统界面，“嗒嗒”走到入门处，打开手机，却是个陌生号码。
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给他呢？
吕正点开通话：
“喂？”
“我是颜琮之。”
吕正原地站着，听着电流那边的人无机质一般冷肃的声音说着：
“现在出门，已经派车去接你了，宋甘出事了，在医院，要我赶紧把你叫来。”
“出……出事了？”
“到了再说，现在，马上出门，车就要到了。”命令的语气让人没办法思考，吕正下意识答应，马上拿着手机开门出去。
才到楼下，一辆黑车已经停稳，司机探出头喊了句“吕先生”，吕正忙不迭坐上了后座。
车辆急速行驶起来，吕正脑中一片混乱，他想把牛皮面本子掏出来看一眼，这才想起来本子被放在沙发前忘了揣怀里，眼神往下一落，看到自己甚至都没有换鞋——依旧是那双红布拖鞋。
吕正的脑中有些混乱，自己明明没有……
车开得又快又稳，自己回来时又坐公交又走路，从医院回来花了将近50分钟，结果这一次，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吕正还没来得及捋清思绪，系统里自己发过去的信息如石沉大海，唯二的好友都如同死了一般没有回信。
车停稳，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等在楼下，吕正认出了那是颜琮之，传闻中能够自由活动接受研究项目了的Egnima，那个总在宋甘身边的颜琮之。
“颜……”不等吕正想好用什么称呼，男人已经催着他往楼里走去。
“到了再说。”
吕正闭上了嘴，一路紧走，不合时宜地鞋一点儿也不跟脚，他不得不抬高步子努力跟上。
楼道里的光隔一段就有一段阴影，圆岛台的护士们不知哪里去，吕正没时间观察，被直接送到了最里间的病房。
病房里灯光明亮，里边却躺着个面色苍白，还戴着呼吸面罩的倪阳州。
“这是……这是怎么了！”
吕正白天见到对方时还神采奕奕的，怎的才几个小时就成了这样？系统惩罚？
“吕工……”
呼吸面罩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吕正紧忙坐到近旁，看对方说话困难，还想贴近了去听，只见青年指了指半空，吕正会意也打开了自己的系统聊天框。
两个相同名字的人的聊天框。
[吕工，不是说还有三年吗？]
[是，是的，你这是怎么了？]
吕正急得头上发汗，自己能够看到所有人的寿命，这是他之前抽到的兑换卡，向来没有错的时候，难道因为青年也是宿主，所以不准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只是去看了一趟郭梦灵，然后回来就这样了。]
[郭梦灵？]
吕正心中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而这个猜测和他今天才做的事情有关，就像是一口大钟“嗡”的一下在心底敲响，一直努力守着底线、问心无愧的人生发出控制不住的愧疚。
特别是在对方还告诉了自己之前世界里的事情，让自己了结了牵挂。
经历过这几个世界，吕正是知道的，设定里要死的人怎么都会死的，当初要不是对方穿了过去，自己就是那个倒在小巷血泊里的尸体。扪心自问，若当时真死了，那他有些可悲又可怜的一生也就如此结束，再没了之后的这些事情，也没办法靠自己找到真凶。
难以言喻的愧疚让他不敢再看病床上那个气若游丝的脸，吕正攥紧了拳头，脸色发白，下定决心在聊天框里打道：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我和郭梦灵做了个交易，当时她只是嘱咐我不要对其他人说，我想着你们俩关系这么好，就没有多嘴，可是你……]
吕正看着青年手腕子上贴得输液针胶布，后悔自己的轻信，本以为大家能够互相帮助……
[你小心她，我不想挑拨离间，但是我也不能看到你这样却依旧隐瞒。]
病床上的人好像十分惊讶，眼里含着诧异与震惊，吕正不愿再看，只是盯着迟迟没有回复的聊天框，还有那个名为“刘子康”的那个灰色的好友对话框。
[吕工，我能不能问问，我妹妹她和你兑换了什么……]
吕正打字回道：
[就是之前我们两个商量的那个兑换的“公平交易”，她用20年的寿命，跟我兑换了两积分。]
……
“哦……”
这句话不是聊天框里弹出来的，而是从病床上那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并不虚弱，还带点果然如此的上扬语调。
吕正扭头看向病床上的人，却只见倪阳州单手摘下了呼吸面罩，一手拢起了散落在额间的头发，整张脸毫无遮掩的露了出来。
虽然苍白，但这样再一看，和刚才那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的人截然不同。
倪阳州眯着眼笑了一下，不再用那虚弱的嗓音，而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吕工，过来人给你长个经验。”
“不要太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一切。”
吕正愣住，只见倪阳州朝着卫生间咳了一下嗓子，喊道：“出来吧。”
门应声打开，一个保镖把刘子康送了出来，嘴上的胶带被揭开，手腕上的毛巾也被松下来，女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不明所以的吕正，苦着脸看着病床上笑意盈盈的倪阳州。
倪阳州拍了拍手，保镖出门，颜琮之从外往里望了一眼，紧随着把门关紧，把自己和其余人都锁在了门外。
小小的病房里，三个大大的人。
倪阳州一点点揭开手上没有针头的胶布，把固定在床单被子里那些唬人用的管子抻开，自己掀开被子在床边上盘腿坐好。
倪阳州一伸手，摆好了把椅子，示意刘子康过来坐。
三人围在一起，三人没凑出一双外出能穿的鞋。
吕正和刘子康趿着拖鞋，倪阳州就只穿着双袜子。
青年点开系统界面，拉了个三人小群，在里边郑重打下一行字。
“我宣布，第一届宿主联盟互助小组合作洽谈会。
现在——
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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